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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播报:小说《锅伙》(27):驱恶重搭伙
2022-10-28 17:30:13 来源: 腾讯网

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资料图片)

寡妇门前是非多,歹徒骚扰绝迹,媒人又搅扰得张团圆不得安宁。

会相面有眼力的媒人咬定,张团圆的脸蛋儿、眉眼儿、奶z、身段、腰胯、屁股,都是多子多福的贵相。不能小看媒婆儿的嘴广告。一传十,十传百,百口传说一句话,芝麻粒儿磨盘大。媒人就像走马灯,出出入入,门庭若市,有的想娶张团圆做填房,有的想买她当二房,还有的不管她是二婚改嫁,就是想跟她白头到老结夫妻。每个媒人走进张团圆的屋门,刘二皇叔都坐立不安,心乱如麻。

一见媒人走出来,他就直眉瞪眼跑过去,拦住媒人问道:“她点没点头?”媒人答道:“也没有摇头。”刘二皇叔就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吃不下饭睡不安觉,肝火旺盛就大发霸王脾气,在通向张团圆家的大路小道上,有的地方挖了沟,有的地方堆上枣枝子十字架,这是绿林好汉封桥断道的暗号。他手持看瓜的柳叶枪,站在土牛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媒婆子见他活像当阳桥上张三爷,凶神恶煞模样,吓得望影而逃,有的更是屁滚尿流。

张团圆一落千丈,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刘二皇叔班师还朝,从此一无内忧二无外患,只等张团圆上表称臣受招安。

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刘二皇叔守株待兔,稳坐钓鱼台。这天傍晌,张团圆一边哭,一边骂:“鞑子你不得好死!”闯进瓜园就跟刘二皇叔撞头。

刘二皇叔心中暗笑,说:“是不是媒婆子不进门,六神无主丢了魂儿?”

“这几天少了你这条看家狗,又有黄狼给鸡拜年。”

“谁?”

“我表哥孙大裤裆。”

张团圆的姥姥家姓孙,在河西务镇开炸果子铺,兼做贩卖人口生意。张团圆的爹死后,她娘鸡笼二姑带她和弟妹投奔舅舅家,舅舅心黑如炭,把她娘卖给黑牲口作妾,将她卖到杜家当童养媳。如今她娘早死了,舅舅也已死数年,留下个儿子一脉相传。听说她年轻丧夫,舅舅的儿子孙大裤裆闻腥而来,劝她奔前走一步,男方竟是黑牲口,女补母缺。

“你吃瓜败火,我替你送客!”刘二皇叔长满老茧的大手,给张团圆擦干了眼泪,哼着小曲儿出瓜园。

张团圆爱吃甜瓜,刚咬了一块入口,就听她那泥棚里阵阵杀猪叫。过了不大一会儿,孙大裤裆像一条吃下烟油子的毒蛇,歪歪扭扭爬向河边,搭过往小船回河西跑了。

刘二皇叔哼着小曲儿得胜回园。张团圆迎上前去,眼泪汪汪哭道:“鞑子,我不三心二意了,这辈子就跟你搭伙。”

刘二皇叔笑了笑,说:“早就这么想,哪会招来鬼叫门?”

“老杜家族里要收我们母子的河滩地,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改嫁他们能把你扫地出门,搭伙他们管不着。”

“不许你吃着碗里看锅里,骑驴找马把我撇在半路。”

“我们刘家是宁让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刘二皇叔一身是胆,一身力气,一身武艺。这个有名的鞑子刘,全靠他的拳脚和忠勇,争得了汉家正宗的地位,变成了汉景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的刘玄德的苗裔,而且得了个刘二皇叔的尊号。然而,他却连个刘字也不会写,更不用说他那宗汉的大名了。慢说难登大雅之堂,就是进入家庙祠堂,手也不知往哪儿搁,脚也不知往哪儿站,张嘴口吐只言片语,必定不够尺寸,有失板眼。

于是,他咬了咬牙,牵着八岁的儿子金榜的小手,走进私塾叩拜孔老夫子神主,一定要叫儿子识文断字,文武全才。金榜头脑聪明却体弱多病,打不了拳踢不了脚,正是念书的胚子。

十年寒窗,金榜从私塾结了业。农家子弟出身,没念得五谷不分,却念成了四体不勤,种地受不了累,吃不了苦,多亏有人请他教书,收入还比长工多几斗。

以老庄户为中心,左有苏家洼子,右有刘家锅伙,三村合成的运河滩上,金榜得了个“金榜眼”的美名。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皇上钦点的功名,正牌的天子门生。金榜虽是假冒伪劣,狭天窄地三家村,也能滥竽充数。英雄难过美人关,才子常有佳人伴,金榜也就嗜酒好色,拈花惹草起来。

常三褡裢没有儿子,女儿也不是自己的骨血,一腔父爱全交给了金榜。蒲团大娘更想一本万利,身子不重肚子不疼,就能白得个干儿子,比常三褡裢抢先把金榜认到自己名下。金榜一身懒骨头,双腿下跪,叩三个头,叫一声干娘,便得到蒲团大娘的疼爱,何乐而不为?

荷包看多了野台子戏,只觉得金榜就是那落难风尘的文墨书生,自己便是多情重义的俏佳人,郎才女貌正该合演一出戏。

金榜的束脩很少,只有名师的十分之一,这几个钱他都花在了穿戴上。每月回家,穿戴着长衫、礼帽、千层底鞋,很像财主秧子,纨绔子弟。手里拎着两瓶酒,一瓶孝敬他爹,一瓶送给常三褡裢,都是散打零买,不是原封本装。

有时给蒲团大娘买两块绿豆糕,蒲团大娘看了个够才舍得咬一口。给荷包买一朵绒花或是一盒脂粉,荷包乐得合不上嘴,戴上花搽上粉忙照镜子,撩眉飞眼儿。

未完待续……

本小说写匈奴后裔刘氏四代的生活沧桑,作者刘绍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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