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陈光的115师师部面临被日军合围的局面，他原定计划向南突围，在得到南边汶河边发现火光的情报后，便改变计划向北，接过在进入一个垭口时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六、前方受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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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使得好几匹骡马受惊，一边叫一边乱踢，幸好管理马匹的战士经验丰富，才使得骡马没有乱窜，警卫连的战士们久经沙场，他们立刻将肩上的枪端在手上，呈跪姿蹲下身体，骑兵连的战士们全体下了马，机关的非战斗员，尤其女同志们有些不知所措，一时出现了混乱，不过在干政治部副主任黄励和干部们的口令中也立刻安静下来。

黄励连马都不下，就骑着马扬着跑前跑后，扬着马鞭招呼队伍，几名警卫员紧紧跟在他身边，大家看他这样镇定，很快都安静下来，

陈光下马弯腰朝前方50米处的一个土坡跑去，几名警卫员前后左右护着他，他快步到了土坡前，从一名警卫员手中接过望远镜。

师部的侦察科长李作鹏和几名参谋们也跟着来到了陈光跟前，陈光一边对他们说：“散开一些，小心子弹。”一边举起望远镜向前观看。

目标在前方6华里左右的距离，在陈光的8倍望远镜中还是很清晰。

2营的30几名尖兵看起来正交替掩护，从垭口且战且退，和后面1000米外设置临时阵地的2营主力汇合，10多分钟后，一群茶褐色的日军出现了，由于垭口狭窄，他们无法出垭口展开，加之受到2营猛烈火力的阻击，也不得不就地构筑掩体，挖掘单兵坑和2营对峙，2营阵地上不时出现两团爆炸的黑色烟雾，土石飞溅，接着就是爆炸的响声。

这是日军的九二步兵炮弹，说明对面日军至少是一个大队，相当于日军营的编制。

陈光正在望远镜中看，几匹马从前面飞奔而来，是参谋处长王秉章和几名警卫员。

陈光放下望远镜，王秉章来到陈光面前翻身下马说：“师长，2营行进到桃园镇北僧台村西北方向的垭口遭到日军埋伏，幸好尖兵退得快，伤亡不大，现在日军也无法展开，暂时还突破不了2营阵地，不过北面是出不去了。”

陈光听后稍稍沉默，然后朝着机关人员方向喊：“李作鹏。”

“有。”李作鹏一边应声一边快步跑过来。

“你尽快弄清津浦支队，山纵六支队和冀鲁边7团的情况。”

“是。”李作鹏返身招呼手下的股长和参谋们，他正向他们布置任务时，有一骑由北向南飞奔而来，骑兵身手很灵活，马还没有停稳就跳下来，来到陈光面前立正敬礼：“报告师长，津浦支队发现济兖公路有大批日军。”

陈光不解地问：“津浦支队不是跟着山纵六支队转移吗，怎么到了济兖公路？”

“山纵六支队都是轻装，他们没有马匹辎重，因此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羊肠小道从山涧密林中走了，津浦支队原打算从黄土岭和凤凰山之间的山口穿过去，枪声响后，孙支队长改变了方向，打算从东边出去，我们上了凤凰山后才发现济兖公路上都是日军。”

骑兵口中的孙支队长就是孙继先，他本是129师386旅772团参谋长，后率领129师3个连挺进河北，扩大为4个营后改名为津浦支队。

陈光点头到：“告诉你们孙支队长，让他就在凤凰山设置阵地，堵住从济兖公路过来的日军。”

骑兵答应一声翻身上马离去。

王秉章有些忧心忡忡对陈光说：“济兖公路是冀鲁边七团的转移方向啊。”

陈光并不显得紧张，他说：“不要担心，那个方向没有枪声，他们还没有和日军交火。”

正说着，有参谋喊：“看东边方向有一支队伍，像我们的人。”陈光举起望远镜，见一队身着灰军装，携带轻武器的队伍正从东边的山岭上往下走，直线距离约有6华里，但是他们要上山下山，还要走一些弯路，实际距离远不止6华里，在他们的前面有一位骑兵，这名骑兵时而下马，时而上马奔驰，慢慢地将大队甩在了后面。

骑兵很快就到了陈光面前，翻身下马敬礼，还没有说话，陈光就问：“冀鲁边七团的？”

骑兵微微喘气，但是还是用尽全力喊出来：“是，冀鲁边7团报告师长，济兖公路已经被日军大部队截断，具体任务，请指示。”

冀鲁边七团是由河北的地方武装发展而来，团长李子英原在冯玉祥部当兵，后回老家组织了这支抗日队伍，这支队伍被萧华率领的115师挺进纵队整编为第六支队7团，老红军周贯五成了这个团的政委。

陈光说：“拿地图来。”

一名参谋急忙从皮包中掏出地图铺在土坡上，这时，几发三八式野炮炮弹呼啸过来，在麦田里爆炸，几根泥柱带着麦杆冲天而起，然后噼噼啪啪向下落。

2营方向的枪声也越来越密。

王秉章急忙招呼大家分散隐蔽，陈光似乎并不在意，他看着地图，对冀鲁边7团的那位骑兵命令：“告诉你们团长政委，立刻占领南面的望鲁山和鸠山一线。”

骑兵答应一声，立刻骑马返回。

这时，日军炮弹不断掉落，弹着点距离队伍越来越近。

骑兵走后，陈光召来政治部副主任黄励、参谋处长王秉章、政治处副主任梁必业和侦察科长李作鹏，为了防炮弹，大家都或蹲着或趴在土坡上。

陈光说：“这里不能久待，我们要转回去，到陆房布置防御，你们各自做一下战士们的工作，秉章，你通知2营担任后卫，掩护大部队撤退。”

说着，陈光在地图上划着：“2营完成掩护任务后，到黄土岭一线构筑阵地。”

王秉章说：“明白了，特务营和骑兵连有什么任务。”

“骑兵连担任前卫，特务营随师部撤到陆房再说，尽快撤。”

陈光说完，黄励、王秉章等人分头行动，陈光依然站在土坡边，警卫员将他团团围住。

长长的队伍开始调转头去，原本担任后卫的骑兵连充当前卫，炮兵连和警卫连紧紧跟上，机关人员也启动了。

陈光拨开挡在前面的一位警卫员，用望远镜向2营方向观看，越来越多的日军出现在镜头中，枪声也越来越密，炮弹腾起的烟雾，不断阻断他的视线，这时，凤凰山方向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陈光放下望远镜，转身走进队伍中。

七、如何应对日军的合围？

陆房村在肥城县安临站镇西南10华里，处于泰山西麓丘陵的一块东西5华里，南北10多华里的盆地中，分东西两个村，在周围还分布着10多个村子。

陈光带着队伍撤到陆房时已经是7点，天已经大亮，张仁初和刘西元在村口等候，陈光下马后并不对二人寒暄，而是直接说：“情况紧急，到你们指挥所去说。”

张仁初的团指挥所位于村主街中央的一个刘氏祠堂内，主街呈东西走向，祠堂就在街南，非常显眼，这里有几名团部机关人员正在接电话，听取前线侦察员的报告，师部的参谋们突然蜂拥而至，将地图铺在桌上，团机关人员见惯不惊，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丝毫没有受干扰。

陈光进来站在铺好地图的桌边，紧随而来的师部机关人员、张仁初、刘西元和团机关人员围绕在桌边。

这时，团机关人员将刚刚获得的报告交到张仁初手上，张仁初看了看说：“师长，前线侦察员报告，东面有十几辆车的日军已经到了安临站，南面日军的先头部队到了安驾庄，西面的双山也发现了日军。”

安临站距离陆房10华里，安驾庄距离陆房20华里，双山距离陆房12华里。

陈光对李作鹏说：“李作鹏，你再说一遍日军的情况。”

李作鹏说：“根据敌后情报网获得的情报，日军山东的第114师团要返回日本，由本土新编的第32师团过来接防，这个32师团上个月已经从日本过来，师团部就在兖州，12军司令官尾高龟藏要抓住这两个师团换防重叠的机会围剿我们，他们出动的总人数大约8000人，其中伪军3000人，汽车有100余辆，还有100余门火炮，分9路向我们围攻，第一路是泰安到天平店一线；第二路走肥城，第三路走东阿到后岭；第四路走东阿经双港和演马庄；第五路走东平到须城；第六路走汶上到魏阳庄；第七路走宁阳到白马庙；第八路由大汶口经古城；第九路由满庄到安临站，现在，还没有得到各路日军具体位置的情报，说明情报员已经很难把情报送进来了。”

李作鹏不愧是侦察科长，一口气说完，丝毫没有犹豫。

陈光点点头，对王秉章说：“秉章，你向大家说一下现在我们各部队的人数情况。”

王秉章答应一声：“是。”然后对大家说，“日军有8000人，我们目前在陆房地区的人数也有6000，其中，我们的师部和直属队有1000多人，第686团人数近2000，津浦支队人数有1000多，冀鲁边第7团还有1000，另外还有国民党肥城县长田家滨带着一个保安大队残部约500人，从人数上，日军对我们构不成绝对优势。”

陈光说：“对，粗看起来情况比较严重，其实不然，日军兵力分散，无法完全包围我们，而且他来9路，平均每路不到1000，当然他们不可能平均分配力量，不管怎样，他们人数上不占优势，新来的师团对情况不熟悉，我们白天先顶住，晚上找机会突出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白天一定要顶住。”然后，他问张仁初：“你的部队现在哪里？“

张仁初过来指着地图说：“师长，我们1营已经占领肥猪山。”他的食指又划向东南，“团特务连占领了蛤蟆山。”之后又划向西南的岈山，“这里是侦察连。”

陈光冲张仁初点头，然后看着大家说：“日军虽然对我们四面合围，总有一个主攻方向，32师团是新来师团，什么都不熟悉，我判断是由114师团担任主攻，目前114师团是在北面，因此可以肯定，他们的主攻方向在北面。”他说完，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大家。

大家都是久经沙场的老红军，对陈光说的常识性问题都赞同。

陈光停了一会儿，见大家的眼神中都是支持，就接着说：“北面的黄土岭是进入陆房的关键屏障，日军一旦通过黄土岭就进入了盆地平原，那样他的装备优势会得到极大发挥，所以这里是关键，我已经安排2营在这里设置了阵地，津浦支队在凤凰山设置阵地，阻击东北方向来的敌人，冀鲁边7团在九山和望鲁山一线，阻击东南方向的敌人，1营在肥猪山一线，阻击西南面的敌人，大家要顶住敌人在白天的进攻，师部警卫连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

黄励问：“国民党那个县长还有几百人怎么办？”

王秉章说：“这个县长田家滨原来是韩复榘的河北旅旅长，后退到肥城改称保安大队，原本有1000人，他们是最早突围的，结果到了肥梁公路被日军巡防队堵了回来，损失了500人，没有什么战斗力。”

陈光说：“是人总有用，不要对他们有太高期望，当游击队用吧，南面1营兵力不够，东南方向的蛤蟆山和狼山之间有个缺口，让他们在这里监视防御。”

王秉章对桌上的地图看了一下，用手指着地图上凤凰山以南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说：“这个368.5高地距离济兖公路太近了，只有7华里，而且地势平缓，很容易被日军突入，我看还要派一支战斗力强的部队守。”

陈光的眼光顺着王秉章看过去，这个高地几乎就在陆房村的正北方向不到5华里，是陆房村北面的最后屏障，他果断地说：“让特务营上去，把炮兵连加强给他们。”

师属炮兵连有5门炮，其中1门四一式山炮的射程达6000米，2门九二步兵炮和2门苏罗通高射炮的射程刚好可以从陆房村打到368.5高地。

陈光又对黄励说：“老黄，师指挥部要转移到安加林，你立刻组织机关的非战斗人员隐藏，陆房村西面有一条山沟，可以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黄励点头说：“嗯，我立刻去安排。”说完，返身出屋。

陈光又对王秉章说：“让通信科辛苦一下，把前线所有部队的电话都接通。”

王秉章说：“好，我马上通知通信科。”

陈光又对张仁初说：“仁初，你把指挥部搬到肥猪山阵地，你亲自指挥1营。”

张仁初胸脯一挺，高声答应：“是。”

陈光又对李作鹏说：“小李，肥猪山地形最高，你带一名参谋上去设立一个观察所，有情况随时汇报。”李作鹏一个立正：“是。”

陈光对大家说：“时间紧急，大家赶快行动，必须在敌人进攻之前构筑好阵地。”

八、日军为什么用新师团做主攻？

陈光带着师部到达安加林，这里是陆房东南的一片树林，都是高大的柏树，便于隐藏。

通信科刚架好电话，上空突然升起3颗信号弹，在早晨的薄雾中虽然不是很光亮，却显得非常刺眼，紧接着密集的炮弹落在陆房周围的山梁上，还有一些炮弹越过山梁，掉落在麦田里，激起冲天的泥柱。

安加林是陆房村西南一条成南北走向的狭长树林，这里不在日军炮兵观察哨的视野里，因此完全不必担心日军的炮弹，树林外有一处海拔100米左右的小山包，陈光抓起弹药箱上放着的望远镜，走出树林向小山上爬。

王秉章急忙跟在陈光后面一起往山上爬，周乐亭和另外一个参谋又紧随其后，一名警卫手快，特别用树枝卷成一个圈圈套在了陈光头上。

小山头上芳草青青，有一些小树，虽然海拔不高，却可以避开平原上房屋树木的遮挡，直接观察四面高地。

陈光放眼向四面高地上看，见东北面的凤凰山、北面的黄土岭、西面的肥猪山和岈山一线被炮弹炸起的烟雾遮盖，浓烟弥漫，北面的道路已经完全被炮火覆盖。

王秉章唏嘘不已：“幸亏我们撤得早。”

陈光说：“日军的炮兵阵地在3个方向，一处在安临站村北，另外两处在东南和西南方向。”

王秉章仔细看着炮弹弹着点，点点头说：“没错，而且北面来的炮弹比较准确，发射的频率高，东南和西南方过来的炮弹弹着点都很散乱，但是数量比北面的炮弹多得多，而且都落在肥猪山和岈山一线。”

陈光一边观察，一边：“嗯”了一声。

王秉章说：“看来，北面真是114师团，南面是32师团，而且由32师团主攻肥猪山和岈山一线。”

陈光说：“就是这样的。”

王秉章有些疑惑说：“很奇怪，如果日军把主攻方向放在南面，就是让第32师团负责主攻，可是32师团是新来的师团，战斗经验不足啊。”

陈光说：“仔细想一下也不奇怪，32师团是来接防的，责任大，114师团本来就要回日本，自然不太愿意打主攻。”

王秉章说：“那我们就可以从南面突出去。”

陈光微微点头：“目前看，是要做好从南面突围的打算。”

这时，炮击渐渐稀疏了，陈光和王秉章返回树林中的指挥所，一个参谋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大家说：“鬼子步兵要开始进攻了。”果然，四周响起了九二式重机枪鸡叫般的“咯咯咯”声音。

陈光说：“给我接通各部队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