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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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赛艇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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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始了。各位在上学的时候可能会经常听见老师这么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学生”，或者是“现在孩子真一代不如一代”，“比我们那会儿差远了”，诸如此类。

其实“一代不如一代”不是现在才有，鲁迅在文章里就这么说，比鲁迅成名时间再早点，清朝灭亡的时候社会上就有很多这样的声音。旧制度从形式上消除了，新制度没建立起来，并且人们也并不完全清楚何为共和，以及如何才能实现共和。习惯了传统三纲五常思想的中国人，完全不适应法律上的人人平等，一时间社会尊卑不分，风气大坏特坏。

如何才能挽救世道人心？一部分人开始向后看，认为要“挽救人心，维持国运”，唯有恢复纲常名教才可实现。

◇ 陈焕章创办的《孔教会杂志》

◇ 身穿儒服的陈焕章

1912年9月袁世凯下令“尊崇伦常”，10月康有为的弟子陈焕章在上海成立了孔教会，成员都是满清的遗老遗少。孔教会认为，当时已经礼崩乐坏，救国的唯一办法就是尊孔读经。他们明目张胆地上书国会，要求“明定孔教为国教。”这个要求没有被批准，但孔教会确实是进一步影响到了民国政府，第二年袁世凯又正式颁布了《祭孔令》，恢复了前清祭祀孔子的礼仪习俗，并要求各地将的所有文庙一律尊崇，每县设奉祀官一名，管理庙务和祭祀。

再往前数历朝历代这种思想就没断过，清朝末年穿长袍马褂的瞧不上剃发西装的，有留美幼童剪了辫子还被大清官员怒斥成何体统，晚明的官员也一样，他们看不上人们穿得花枝招展，直斥为服妖，感慨还是洪武之世好，人心淳朴。

明朝初年服饰等级都有很严格的要求，庶民衣服上不得有金绣，脚上只能穿鞋不能穿靴子，穿的鞋只能是纯色的，不能裁制花样，更不能用金线来修饰，如果违反禁令，将会遭到朝廷的严惩，大街上男的全是短衣头巾，女人的衣服颜色只有浅红和浅绿，因为只允许穿这个。

◇ 明·仇英绘《清明上河图》

现在有很多玩汉服的想穿越回明朝，如果穿越回明朝初年，光是衣服样式，大多数人都会是重罪。根据明史记载在南京一年就有30多个市民因为穿靴子被充军。

到了明朝中后期就完全不一样，经过恐怖的洪武时代，朝廷一点点的放松对社会的控制力度，商品经济得到一定的发展，城市也相对繁荣起来，因此，服饰的花样和门类也变得多种多样。

曾有一位闲居的官员进了一趟城，发现满街的生员秀才，装束全是红丝束发，嘴唇涂着红色的脂膏，脸上抹着白粉，还点缀着胭脂，要不是因为一脸胡子完全分不清男女，这位满脑子正统思想的官员不禁感慨万千，改宋诗一首曰：“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意思就是看大街上读书人都穿女装，离经叛道，感觉这个社会怎么堕落成这样了，于是大哭一场。

◇ 《因膰去鲁》图

中国古代这种思想的源头应该说是孔子，孔子的思想是克己复礼，因为他看不惯礼崩乐坏，卿大夫看六十四人跳舞不符合礼制，所以孔子说是可忍熟不可忍。

既然有认为一代不如一代的，就也有想明白的，比如说魏征。李世民刚登基时有一次跟群臣聊天，提到了现在人心不古，老百姓没有以前好管，问魏征有什么办法，魏征说不用管。尚书右仆射封德彝说：自打尧舜禹三代以后人就不行了，所以秦汉往后各朝都用严刑峻法来管人，魏征是个书呆子不懂事，要是按照他说的办法不管，那迟早天下大乱。不过魏征则反驳说，尧舜禹三代离现在好几千年，要是像你说的那样人性一直在堕落，现在早就修炼成精了，你想教育也教育不好。

◇ 赫西俄德（前8世纪，享年不明），是古希腊诗人。以长诗《工作与时日》《神谱》闻名于后世，被称为“希腊训谕诗之父”。

不光是中国古代，其实西方社会也信这种说法，公元前8世纪古希腊诗人赫西俄德认为自己生活在黑铁时代。之前，则是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和英雄时代。前几个时代都是人类和神共同生活的时期，其中黄金时代是希腊神话里二代神克拉诺斯刚创造出人类的时期，那时候世界最和谐，人类美好高贵，社会公正和平。后边那几个时期就一代不如一代，正是因为人和神都比不上以前，才有的特洛伊战争。至于现在的黑铁时代更是一塌糊涂，赫西俄德认为人类马上就要迎来末日了。

西方不光古代如此，即使步入到现代社会也一样，美国60年代有“垮掉的一代”，《阿甘正传》的时代背景就是垮掉的一代。他们要求返璞归真、自我解放，在白宫门口游行反战，对于参加过二战的老一辈来说，这些年轻人对军人大不敬，简直十恶不赦。另外他们玩摇滚，还吸毒嗑药，崇拜像猫王这种不伦不类的明星，所以他们被成为垮掉的一代。

◇ 1969年8月15日，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现场

◇ 音乐节现场的露天大麻吸食点

然而历史证明，他们并没有让美国垮掉，反而推动美国向前发展。像是乔布斯，比尔盖茨，奥巴马，年轻的时候都喝过大酒抽过大麻，崇尚自由，喊得口号“要做爱不要战争”。结果也没垮掉啊，一个成就了苹果、一个打造了微软帝国、一个成了美国第一个黑人总统。

既然这个社会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一代不如一代，那为什么这句话还会挂在耳边？这个逻辑背后折射的是一种崇古心理，老一辈落后于时代，又发现这个时代不是他想象的样子，还不听自己指挥，于是拔高上一代去打压下一代。其实非要将心态凌驾于别人之上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才是最无聊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垮掉的一代”，有的只是禁锢、自大和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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