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海战

广东水师的两条战船被击退后，远在广州不知情的林则徐和邓廷桢还在猜测查理·义律的下一步行动。

(资料图)

两人反复替这个洋人想过多次，总感到他没有别的出路。他要么把凶手交出来，具结甘结合同回广州继续贸易，要么就回他的英格兰去。可现在他为什么就一直待在尖沙咀的洋面上不动呢？

正在这时，梁廷枏领着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传令兵进来禀报：

“水师和洋人在九龙海面上打起来了。”

两人大吃一惊。

林则徐急忙问：

“战果怎样？”

传令兵递上一份战报说：

“回禀大人，我广东水师两条战船参战，击翻洋人船只一艘，击毙洋人十七人。我军阵亡二人，受伤四人，两条水师战船稍有损伤。”

林则徐看了看手中的战报，然后递给邓廷桢说：

“大喜呀。我马上拟折向皇上奏报。”

邓廷桢看完战报也非常兴奋，说：

“看来这洋人也就是这样了。轰他几炮就死了十七个人，看他以后敢对我天朝上国畏服不畏服？”

林则徐问传令兵：

“你参加这次海战了吗？”

传令兵回答：

“小的刚刚从战场上回来。”

林则徐兴奋地说：

“好，你说说详细的战斗经过。”

传令兵说：

“今天游击大人领着我们两条船在洋面上巡查，下午三点左右，前面发现一条可疑的渔船，我们准备上前盘查。这时突然出现了洋人的四条兵舰。”

林则徐问：

“四条？”

传令兵说：

“是的。两条大的，两条小的。”

林则徐说：

“继续说。”

传令兵说：

“洋人看见我们后马上冲过来朝我们开炮。游击大人临危不惧，站在船头指挥我们两条船立刻反击。一阵炮战后我们击伤了洋人冲在前面的最小的那条兵舰。这条船左舷进水后很快就翻了。船上的洋人全部都落到了水里。我们看见大船上的洋人放下舢板下海捞救。他们救起落水的洋人后就逃走了。”

林则徐说：

“那条可疑的渔船呢？”

传令兵说：

“趁乱逃走了。”

邓廷桢说：

“有没有抓到俘虏或者捞起有洋人的尸体？”

传令兵说：

“没有。我们曾经发现有几具洋人的尸体漂在海上，但是当时风高浪急，没有捞起来，后来就被冲走了，只捞起来几顶洋人的帽子和几件洋人的衣服。”

让传令兵退下后，林则徐和邓廷桢正在写奏折。又一个传令兵进来禀报：

“两位大人，英国商船‘丹麻士哥号’船长华纳请求进港具结贸易。”

林则徐问：

“他船呢？”

传令兵说：

“在虎门炮台下的江面上。”

林则徐说：

“问过他为什么要来具结甘结合同了吗？”

传令兵说：

“问过了。华纳船长说再不进港开舱，他们船上的货物就要发霉了。”

林则徐说：

“这是第一条前来归降的洋人大船，你们不但要热情地欢迎他们，而且要好好地接待他们。”

传令兵说：

“遵令。”

待传令兵离去后，林则徐说：

“现在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查理·义律，他在海上到底还能够漂多久？”

其实，查理·义律漂在海上的这些日子里，也一直在思考：怎样强迫中国政府通过谈判一劳永逸的解决目前的问题。他希望得到的最佳结果是：中国政府给予英国商人公正，平等，自由，安全的商业贸易环境，而英国商人可以遵守中国政府的法律，绝对禁止走私贩卖鸦片。他把这个想法写信请示了外交大臣帕麦斯顿后，得到了外交大臣的支持。

本来，他是坚决反对鸦片走私贸易的，现在他更坚定了这个决心。

九月十一日，查理·义律命令那些集聚在香港尖沙咀洋面上的英国商人对他宣誓：声明自己的船上没有鸦片。他同时宣布：凡是夹带有鸦片和从事鸦片走私交易的船只必须立刻离开中国洋面及海岸。

这个时候，英国船队已经在海上漂了好几个月，一些正常贸易的英国商人纷纷对查理·义律表示不满，因为他们的货船一直在海上漂着，有些货物就要发霉长毛了。特别是装了一船大米的“皇家萨克逊号”，他们干脆表示：

“我们准备驶进中国港口和天朝政府具结甘结合后同开舱贸易，我们不能为了您和英国政府而付出愚蠢的代价。”

九月十四日，查理·义律写信给澳门同知蒋立昂要求和谈，希望双方能够和平相待。

林则徐得到蒋立昂的报告后高兴地对邓廷桢说：

“洋人这次终于服软了。”

林则徐于是指示蒋立昂转告查理·义律如下回复：

一，新来的鸦片赶紧上缴给天朝政府。

二，具结甘结合同。

三，交出打死林维禧的凶犯。

四，洋面上的空趸船赶紧回国。

五，告诉我，被驱逐的十六名贩卖鸦片的英国商人为什么迟迟不回英国去？

六，要求进港贸易是可以考虑的，但是你们以前不是说要等你们的英国国王来信吗？你们国王的信什么时候可以到达，赶紧据实回禀。

九月二十四日，查理·义律来到澳门与蒋立昂会晤。对于钦差的问题，查理·义律回复如下：一，现在尖沙咀洋面上的英国船只没有夹带一两鸦片，不信钦差可以派人来搜查。一经查出，货物尽行没官，英国政府绝不保护。

二，关于具结甘结合同问题，让各个商人和员工自行具结。一经具结，若有不守信者天朝政府可以随时驱逐。

三，关于交凶。当时闹事的人中还有美国人。现在还没有查出凶手。如果查出凶手一定按照天朝的法律严办，希望天朝政府能够公布相关法条，以便以后出现类似情况时可以统一照此办理。

四，趸船要等过几天北风顺吹时才可以回国。

五，十六名贩卖鸦片的英国商人中还有一个是才十几岁的孩子，另外有一个其实从来没有贩过鸦片，能否准许留下？

六，五月份写给国王的信，回信应该在明年的一月左右。

九月二十七日，查理·义律找到了一具白人的尸体，他准备用这具白人水手的尸体冒充打死林维禧的凶手交差。

第二天林则徐就给了他强硬的回复：

一，发现鸦片仍在偷卖。

二，具结上光写“货尽没官”不行。必须再加上“人即正法”。

三，林维禧案的凶手限十日之内交出。

四，被驱逐的洋人限六天离境。如果敢再拖延下去当即拿下。

十月五日查理·义律回复说：

一，那十六个商人中六个已经走了，四个正准备走，其余的暂缓几天就走，其他两个原来就不是鸦片贩子，希望能够让他们留下。

二，空趸船除八只外，其余全部回国。

三，凶犯还没有查清楚。

四，具结甘结合同需等国内的训令。

五，英国商人中是否有偷卖鸦片的行为，我愿意和天朝官员一同搜查。

六，我虽然来自远离华夏的英国，但也是一国政府派遣的官员，希望钦差大人用词客气一点。

林则徐给查理·义律的回复是：

以前给你发出的谕令已经够客气了。况且，我只是说明事理，就事论事，无所谓用词客气不客气。既然你们提出了搜查，那就其他要求不变，甘结这事可以具结和搜查一起执行。愿意搜查的可以不具结甘结合同，已经具结甘结合同的可以不用搜查。

不过，前去送达谕令的蒋立昂劝告查理·义律说：

“还是具结甘结合同好，空船搜查很麻烦的。”

查理·义律说：

“为什么？”

蒋立昂说：

“一，空船搜查，一般一条船需要二百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查完。这花二百天查完，你们的那些货物不早就发霉长毛了吗？

二，搜查时需要解捆。你们原来捆扎得好好的货物一旦被解开，肯定会被糟蹋，抛散，打碎，造成损失。

三，搜查完之后，你们的货物还要换上驳船装载入港。一只大船上的货物需用五六十只驳船。就算一只驳船需要两人护送。你们洋人有这么多人手吗？如果没有的话，这在半路上丢失的货物天朝政府是概不负责任的。所以还是赶紧具结的好。”

查理·义律说：

“具结这种将诚实商人和鸦片走私犯混为一谈而且相互株连，严重威胁遵纪守法公民生命和财产安全的甘结合同，完全不符合公认的法制原则，这会让英国政府和女王陛下蒙受耻辱。我宁愿接受你们的搜查。”

正在查理·义律和林则徐纠缠的时候，装满了一船大米的“皇家萨克逊号”等不及了。他决定不理会英国商务总监的禁令，进港和天朝政府具结甘结合同开舱贸易。

发现“皇家萨克逊号”私自驶离锚地，查理·义律率“窝拉疑号”和“海阿新号”发出信号拦截。见“皇家萨克逊号”不理会“窝拉疑号”发出的还回锚地的命令。伯麦下令“窝拉疑号”开炮警告。查理·义律也站在“窝拉疑号”的船头勒令“皇家萨克逊号”回返。“皇家萨克逊号”没有办法，只好遵命还回锚地。

但是，就在这时，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刚好率领二十九艘水师战船巡海过来，他刚才听到了那一声炮响，他想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伯麦在望远镜里看到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的旗舰上挂着一面红旗，他本人正站在甲板上率领大批天朝战舰冲过来。伯麦立刻下令开炮。

早有准备的广东水师马上反击。于是穿鼻之战打响。

在隆隆的炮声中，很久没有经过战阵的水师官兵不少人开始慌乱起来。关天培站在桅杆下，拔出腰刀大声吼道：

“敢擅自后退者，立斩！”

随后他又让亲兵从舱内抬出一箱银子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宣布：

“凡是击中洋人兵舰一炮者，马上赏银一锭。”

但是，即使这样，仍然不能改变这次海战的结局。

当时关天培率领的广东水师虽然战船多达二十九艘。但是，这些战船都非常小，他的旗舰虽然最大，也不过是才长三十三米，宽六米，排水量只有二百六十吨。由于船小，载炮少，而且抗风浪能力差，在波涛间起伏，很难进行准确有效的射击。比如他的旗舰就只载有四门炮，而且还是小炮。另外，水师的战船都是木质结构，承受不起英国战舰实心弹和燃烧弹的攻击。还有一点，水师官兵很久没有打仗了，而且平时训练也不好。

英军则不同，他们的战舰虽然数量少，但是吨位大。比如“窝拉疑号”巡洋舰，排水量是一千吨，载有二十八门大炮。其中的长管加农炮最大射程超过二千五百米，有效射程在四百米以上。它的武装甲板只有一层，所有的大炮都安放在同一层开放式甲板上，因此舰身低矮，比较不容易被击中。而广东水师大炮的最大射程则超不过二千米，英军在广东水师的射程之外便开火，因此广东水师损失惨重时英国海军还是毫发无伤。另外，英军的战舰船体结实，表层用厚厚的铜皮包裹，防护性能很好，抗沉性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时候的英国皇家海军，已经是横行四大洋的海上霸主，积累了十分丰富的海战经验，指挥官和水兵都训练有素，具有极高的技战素养。

战斗的结果是：

天朝四艘水师战船被击沉，六艘不同程度受伤。英国海军没有伤亡。

不过，第二天林则徐却收到了一份捷报：

在穿鼻海战中我水师击伤英舰一艘，洋人落海数十人，英军败走。

林则徐大喜，具实奏报朝廷。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广东水师又和英军发生了六次海战，每一次广东水师都是大获全胜。林则徐收到后则是一一具实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