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四川汶川有座奇特的墓穴，没有任何遗骸，只有2000条辫子，但人们知道他们都是来自邛崃山脚下的藏族子弟。和在宁波的大宝山一样，他们的英雄事迹在这里也代代流传。他们就是四川藏族远征军，用血肉之躯维护了清朝最后的一丝体面。

这个地方叫慈城，真正的千年古城，历史上曾经被称为勾余、勾章等，是我国江南地区目前保存最为完整的古代县城，从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始至1954年，历1200多年皆为慈溪县治。不仅仍然完好地保留着县治背山面水、公共建筑左文右武及街巷双棋盘布局，还在2.17平方公里的古城内，保留了唐代的街巷格局以及大量的书院、藏书楼、药铺、庙宇、官宦宅地等传统建筑，在千年历史积淀的深厚文化底蕴里闪耀着一层迷人的光芒。

【资料图】

今天，慈城先后被授予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中国首个慈孝文化之乡、中国年糕之乡、全国文明镇、全国特色小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荣誉奖等“国”字荣誉。人们在灿若云锦的文化氛围里、在画中有诗的山水里，品味着美如璞玉般的惬意生活。

位于宁波市江北区西北部，距宁波市中心约15公里。东与镇海区九龙湖镇、洪塘街道毗邻，南临余姚江与海曙区高桥镇隔江相眺西南、西与余姚市大隐镇、河姆渡镇、三七市镇接壤，北与慈溪市掌起镇、龙山镇相邻，东北与镇海区九龙湖镇相连。在这样一个大致的地理全方位里，历史让我们迎接了那些让人不敢轻易忘怀的英雄——四川藏族远征军。

大宝山，慈城镇境内主要山脉，海拔虽然只有1167米，但因山势雄伟高俊壮观，常年烟雾缭绕曾被称为大雾山。1842年，英军入侵浙东部，3月，英军欲进攻当时的慈溪县（今慈城镇），大宝山就位于慈溪县城西门之外，是守卫慈溪的战略要地。英军要攻下慈溪县城就必须拿下大宝山阵地，而清军也派重兵把守。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即将来临。

3月15日，英海军1200人分乘3艘武装轮船和数十只小舢板，从宁波溯姚江而上，攻向大宝山，中午又有600余英军分别在大西坎和彭山浦登陆，前后夹击大宝山。清军将领朱贵率700余名清兵英勇抗击，“我士兵无不以一当百，自辰至申，饥不得食，誓死格斗”。

在朱贵率领的清兵中，包括由汶川远征宁波的藏军，为首的是索文茂土舍。1841年7月，英军从香港海道北上，犯闽浙，陷厦门、金门、定海、宁波。清廷大震，急调各省兵丁赴援，并命从四川的松潘、建昌两镇挑选精兵2000人增援，其中包括有作战经验的屯土兵。汶川瓦寺土司索衍传派土舍索文茂率屯土兵近千人出征，跋涉数千里，于道光1842年初到达浙江。

土舍是土司的属官，土舍在土司家族中具有不可忽视的地位，它同早期的土司一样是由土目（土司手下的头目名为土目）转化而来，之后又转化为不同级别的土司及土司自署官员。索文茂率领的藏兵出发前，瓦寺土司索衍传和当地藏族同胞们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壮行仪式，洁白的哈达与出征的号角飘荡在高原成为了吉祥的祈福，藏胞们希望这些勇士们能够重拾先辈的荣耀，抗敌卫国，所向披靡。

与索文茂率领的屯土兵一起远道而来的还有两支藏兵，分别由瓦寺土司守备哈克里和大金川土司千总阿木穰率领，这支援军曾让当时以扬威将军身份督办浙江军务，负责统帅各省调来援兵的奕经翘首以盼。因为他们是最后到来的一支援军，背挎藏枪、头戴虎皮帽，一个个精神抖擞，早就准备好了为国杀敌，让已集结各援军万余（另有地方乡勇两万多人辅助作战）的奕经认为“可与洋人放手一搏”，遂制定三路出击的战术，决定水陆并进，一举收复定海、镇海、宁波三城。

四川藏族远征军的家乡

2000人的藏兵被安排在宁波和镇海两路清军中作战，一路由阿木穰率领，被编入四川营参将王国英部，在提督段永福指挥下，成为了反攻宁波城之前敌（先锋）。阿木攘奋勇争先，带领手下百余名藏族士兵攻打宁波西门。攻击令下达后，身手矫健的藏兵破坏了架在城上的火炮，打开城门，攻入城中，直奔城中英军指挥部。但英军却凭借“门坚墙高”的有利地形和大炮阻止了藏兵的进攻。当雨点般的炮弹落下来，仅凭勇气和单兵武力甚至来不及疏散，伤亡惨重。而当他们再次发起强攻，迎接他们的是在敌人更加密集的弹雨中，更为惨烈的画面——在血肉模糊地倒下里，他们成了宁死不退的勇士。

今天史料记载，阿木穰“骄捷奋勇，战辄争先”，当他率军冲入时，不幸误中英军埋没的地雷并遭到预伏炮火的轰击，当场牺牲。大、小金川屯兵二三百人，亦同时壮烈殉国。事后，曾有英国军官对于他们的牺牲做了这样的记载：“他们的尸体厚厚地乱摊在四旁，据说他们曾经决定不战胜即战死。他们的帽子是用老虎皮制的。”那些头戴虎皮帽的勇士们在宁波城中再也没有回来，家乡的高原上还充盈着藏胞们给他们的延绵不绝的祈福声。

索文茂由哈克里率领的藏兵到达前线后，被编入陕甘军朱贵部。哈克里（？-1842年），藏族。《清史稿·列侍》中称其为“瓦寺土守备”。在镇海之战中，他成为了朱贵的先锋。据民国《汶川县志》记载，哈克里奉命率领瓦寺土司所属藏、羌士兵、屯兵300余人，攻夺镇海城东侧招宝山上要塞的英军据点——招远城。所率藏、羌兵弁，冒着英军炮火“揉升而上”，夺取了招远城。

在这场夺城的战斗中，藏兵发挥了自己的所长，敏若猿猴，在英军的枪弹中闪转腾挪，凭借山势隐蔽，被炮弹命中率极低。然而，在他们夺取招远城后，英军舰船驶近，使用舰炮集中轰击，迫使他们撤退，转移到大宝山进行防御。

大宝山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战斗中朱贵手舞战旗指挥作战，打退了敌人的一次又一次进攻。瓦寺土舍索文茂率领的藏军，在朱贵的指挥下利用有利地形，以杠炮（火铳）猛烈轰击敌人，打退敌人数次进攻。在同英军的一次遭遇战中，索文茂率领藏族士兵将英军引入湖沼之地，英军虽有先进的枪炮，但因施展不开，被藏族屯兵斩获百余人。

大宝山战役是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发生在宁波大宝山的一次重要战役。然而，昏庸无能的副总指挥文蔚在大宝山战役最关键的时刻犹疑不决，坐视不救，反而抱头鼠窜，致使朱贵父子、索文茂以及部下数百名士兵寡不敌众。一枚炮弹落下，炸断了朱贵的右臂，他仍顽强用左手指挥战斗，最后被火箭打中颈部壮烈牺牲，他的儿子朱昭南“以身障父，格死数夷，被创无完肤”，继续指挥战斗也直到阵亡。

撤退途中的哈克里与清军会合后，又重新布阵投入了大宝山战斗。经过10多小时的激战，守卫部队弹尽粮绝，面对冲上来的英军，哈克里拔出战刀与之肉搏，他虽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但仍勇猛战斗，最后背中数弹与部下数百人壮烈殉国。

大宝山防御战役沉重打击了英国侵略军的气焰。据记载，英人自己承认“自入中国来，此创最深”（《鸦片战争资料》第四册，第四百二十八页），使他们于一个月内作出撤出宁波的决定。战后，清朝政府对浙东前线英勇捐躯的爱国将士给予了赐恤，对战功赫赫的将士予以封赏，据记载，瓦寺土舍索文茂被授以花翎顶戴功加一级。

64岁的朱贵为国捐躯，道光帝悲痛不已，下诏按照总兵的规格厚葬朱贵。慈溪民众于1843年为朱贵将军及其部下将士而募资兴建“高节寺”，并将阿木穰、哈克里功绩禀奏皇帝，经奏准把阿、哈两位英雄的塑像附于高节祠内，岁岁祭祀，以表达对他们的哀思和敬意。而大宝山北麓安葬朱贵将军及436名阵亡将士的坟茔则被当地民众称为了“百丈坟”。

历史为朱贵留下了这样一段简历：1778年—1842年，字黻堂，又字君山，甘肃河州（今临夏市）人，是鸦片战争时期抗击英国侵略者的著名民族英雄。朱贵出身行伍世家，自幼酷爱习武，十七岁时以武生入循化营。自嘉庆五年（1800年）开始，先后转战川、甘、宁、青等地，参与镇压川、楚白莲教起义。道光六年（1826年）参与镇压新疆少数民族起义。

历任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将等职。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六月，英军再度侵占宁波定海，朱贵被任命为浙江金华协副将。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二月四日，英军进攻慈溪城西大宝山，朱贵父子血战十余小时，相继战死，壮烈捐躯，部下将士三百余人伤亡殆尽，最终击退英军。

《清史稿》这样评价了朱贵：“海疆战事起，既绌於兵械，又昧於敌情，又牵掣於和战之无定，畏葸者败，忠勇者亦败。专阃之臣，忘身殉国，义不返踵，亦各求其心之所安耳。呜呼，烈已！”而我们更多地关注那些朱贵将军安葬在了一起和没能和朱贵将军安葬在一起的2000名藏族英雄——今天的大宝山松柏常青，流水潺潺，群峰相映，景色秀丽，大宝山战役的古战场尚存堑壕、残垣，如果高原上的祈福声依稀可闻，但那些藏族的男儿却永远地回不到自己的家乡了。

和大宝山上的英雄墓地一样，如今瓦寺土司官寨还在，位于汶川县绵虒镇涂禹山村，总占地面积11025平方米，始建于明代隆庆二年（1568年），沿涂禹山山脊而建，坐西朝东，为城堡式。公署位于城堡中后部偏右侧，四周为管家、译师、差役、仆人及其家属的住房。公署前厅为明代修建外，其余皆为清代建筑。据记载，汶川瓦寺土司始封于明英宗正统时，兴盛于清代，民国时衰落，解放后彻底废除，前后延续500余年。瓦寺土司在历史上很著名，不仅因为他“世有大勋”被中央王朝封为阿坝地区地位最高的土司，更因为他比较完整地体现了中国土司制度的历史作用，堪称中国土司制度的一个成功典型。

据说，瓦寺土司刚入驻汶川时，划给他管辖的土地并不宽，只有六个寨，即涂禹山三寨和四山三寨（现克约村大小坪组），到明神宗万历皇帝开始，多次因功嘉奖，所以封地也就逐步扩大。到了1652年，瓦寺土司将明代所授印信号纸上缴给了顺治皇帝，投诚归顺大清。顺治皇帝授予土司曲翊伸瓦寺安抚司。康熙年间，瓦寺土司随征西藏，被康熙皇帝加赏宣慰司。乾隆年间，瓦寺土司参与征剿杂谷土司苍旺以及平定大小金川的战役。因随征出力，又赏赐顶戴花翎，并赐名姓索诺木荣宗，此后瓦寺土司便以索姓为汉姓。

瓦寺官寨老照片（1917年）

今天，在涂禹山村寨入口处，还有一块镌刻着“山高水长”的石刻。这“山高水长”的石刻分明也包含着瓦寺土司忠于内地政权的爱国之路。从祖国的雪域高原到万里海疆，藏兵用血肉之躯维护了中国清朝最后的一丝体面——这也是第一次鸦片战争中，中国清朝最后的一丝体面——藏汉士兵的英勇抵抗，重创了侵略者，让侵略者再无力侵入慈溪县城，使我数万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得以保全。而浙东之战即反攻浙东宁波、镇海、定海三城之战的最终战败，使清朝政府无心再战，决意妥协求和。

青山处处埋忠骨，但在高原的祝福声里，南国的人们不忍让他们永远承受对故乡的眷恋之苦，在安葬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辫子被剪下送回了故乡 ——汶川县的三江乡。人们在那里修建了一座“辫子坟”，让他们的灵魂在故乡亲人的祝祷下超脱六道轮回，升入极乐世界。

之所以被称为“辫子坟”是因为坟里埋的仅是他们的辫子，而他们在当时的年代都留有长辫子。辫子坟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县城南边的三江乡，这座奇特的“辫子坟”墓穴中虽然没有任何遗骸，但人们知道他们都是来自邛崃山脚下的藏族子弟。和在宁波的大宝山一样，他们的英雄事迹在这里也代代流传。条条路通内地、条条大路也通边疆，这就是我们的祖国，当英雄连接起宁波和阿坝，那也是我们出入西藏的路，更是我们的连心之路、爱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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