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6月5日,一大清早,沈阳张作霖“张大帅府”内的“小青楼”西屋客厅里,来了几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她们都是日本驻奉天领事馆的太太们,求见这里的主人。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仆人们领着客人们来到东屋客厅,正好看见女主人早晨起床梳妆。在梳妆台前,一件一件挑选比对着那些高档精美的首饰,指派丫鬟端茶递水。与此同时,西屋卧室里,不时传来阵阵男人粗鲁地叫骂声。
日本贵妇看到如此光景,终于忍不住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听说张大帅不久前遭遇事故,她们特来“慰问”。
此时主人洗漱已毕,一身华丽的贵重衣服,浓妆艳抹,和平日与这些贵妇们交往的时候毫无分别。
她一脸平淡地说道:“大帅受到了惊吓,吃了药刚刚睡下。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命人取来香槟,一同庆祝这件大喜事。
送走了这群“贵客”,女主人转身叫来张作霖的下属,吩咐:“今天起,奉天全城戒严。”
几天之后,日本领事馆内,总领事林久治郎却和一众日本官员、关东军、间谍们破口大骂:这个女人,太狡猾了!
这位把侵略者玩弄于股掌之间,为国立下大功的奇女子,就是张作霖的五姨太张寿懿。
弱小的女人,唯一强大的武器只有头脑
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在日军侵犯奉天的战场上,有一位清朝将领袁寿山,在凤凰城大战中奋力抗敌,身负重伤,他的弟弟袁永山则当场站死。
袁寿山有一个小妾,名叫王松岩,是袁寿山驻黑龙江期间从戏班子里娶来的,和丈夫一块在黑龙江生活。1897年,王松岩为丈夫生下一女,取名寿懿。
1900年,在义和团运动的风云激荡下,东北地区与沙俄侵略者的矛盾迅速激化。袁寿山率领军队围攻哈尔滨、守卫齐齐哈尔,但终因清廷腐朽无能,被迫屈辱议和。事后,袁寿山吞下黄金,亲自命令部下朝自己开枪,自杀殉国。
袁寿山舍生取义,守住了民族大节,可是苦了抛下的孤儿寡母王松岩和袁寿懿。
“戏子”是古代最卑贱的职业,不被上流家庭接纳。袁寿山的正妻是蒙古杜尔伯特旗旗主的女儿,身份尊贵,根本不愿意一个戏班子出身的小妾在家中容身。
王松岩母女两人在家里仅仅住了三年,实在无法忍受袁府上上下下的白眼排挤,只好前往奉天投奔娘家。
对于当时的寿懿来说,除了有一个名声不错的父亲 ,这样的起点怎么看也和后来的“霸道女总裁”扯不上半点关系。
改变命运的第一步,来自母亲王松岩。王松岩在奉天重新加入戏班登台演出,积攒下了一些钱财。她拿着这笔钱,把女儿送进了当地的女子学堂,把女儿姓氏改为自己的王姓,希望女儿从思想上革命,不要走自己的老路。
寿懿得到了女性翻身的第一个条件,知识。
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驾驭男人的心理
1917年,奉天省立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典礼召开,一位读书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的18岁女学生作为毕业代表邀请上台致答谢词。
只见她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致辞文采飞扬,口齿婉转流利,足见平日在学校里必定学习刻苦,品学兼优。这位优秀的女学生就是寿懿。
整场答谢,在台下的观众席中,有一双眼睛自始至终一直盯着她,再未从她身上挪开过。典礼结束,一辆豪华气派的小轿车来到学校,十分客气地邀请寿懿前往一个神秘地点:张作霖大帅府。
张作霖自己没有文化,因此在他主政东北期间,对于教育事业格外重视,“宁肯少养5万兵,也要办好东北大学”。王寿懿能够进入女子师范学校学习毕业,张作霖的确功不可没,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前往答谢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小轿车开门的一刹那,王寿懿已经猜到了张作霖的真正心思:只怕张大帅是看上自己了。
王寿懿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她神态自若地坐进了小轿车,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帅府,坦然和说话粗鄙,年长自己20多岁的张大帅举杯碰盏,享受她从来没吃过的山珍海味。
豪华奢侈的晚宴临近尾声,张大帅毫不含糊,直截了当地提出:“我看上你了,能不能做我的五姨太?”
且不说两人在学识、眼界、性格上的巨大差异。王寿懿只比张作霖的长子张学良大4岁,张作霖老得足以做她的父亲。
何况母亲王松岩含辛茹苦送她上学,为的就是将来能明媒正娶,做光明正大的正妻,不再重蹈自己忍气吞声的小妾旧路。
张作霖看着面前的寿懿,却怎么也看不出丝毫不情愿的意思,很快他就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我答应你。
王松岩对女儿的选择无法理解,但寿懿坦然接受了送到家中的丰厚聘礼。经过一场风风光光,大操大办的气派婚礼,把名字改成张寿懿,搬进了大帅府。
张寿懿考虑得很清楚,以张作霖的实力和性格,即使自己拒绝提婚,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娘家无权无势,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与其惹怒大帅,最后名节和利益两失,还不如顺水推舟给对方面子,换得实实在在的巨大好处。
与其说是张作霖得到了五姨太,倒不如说,他自己也成了五姨太逆袭的第二个重要资本。
强大的女人,不需要通过攻击弱者建立自己的权威
五姨太进门之前,张大帅已经有过4个女人,家务大权掌握在二夫人卢寿宣手里。
是仗着自己年轻美貌,和这些对手们争风吃醋,独享恩宠,还是依靠聪明的头脑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把权力从对方手中夺过来?
张寿懿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其实,张作霖的这些太太们外面看着风光,各自却也有着难言的辛酸。
元配赵春桂出身地主之家,在张作霖一穷二白的时候坚决下嫁,家族资产成了丈夫起家的第一笔资本。可是张作霖发达之后,对这位糟糠之妻是越来越冷淡,纳妾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赵春桂被气得38岁就郁郁而终。
二夫人性格宽容温和,与赵春桂和府中上下人相处关系都非常好,可是为了张作霖的事业,两个女儿被迫嫁给一个傻子和一个疯子。
三夫人戴宪玉原本是有夫之妇,在张作霖的威逼下被迫放弃爱情,亲弟弟又因为犯了军规,被张作霖处死,最后只能出家为尼。
四夫人许澍阳也怀有好好读书,做一个知识女性的梦想,谁料张作霖对外重视教育,在家中却出尔反尔,禁止她去读女校。
从受到张作霖的宠爱来说,张寿懿对这些人具有绝对优势。
有一次,她跟着大帅去检阅军队,张作霖对手下士兵训话,土匪村夫间常用的粗鄙俗语不绝于耳。张大帅当然知道这些话上不得台面,和自己的地位毫不相称,可是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好听的话想说也一句说不出来。
训话结束,张作霖让五姨太也给士兵说几句,谁知张寿懿一开口,又是张大帅体恤士兵,又是应该论功行赏,条理分明,文辞优美,听得士兵齐声喝彩,给丈夫狠狠攒足了面子。
从此,凡是本来原配赵春桂出现的场合,张作霖都带着五姨太出场。甚至不惜打破“后宫不能干政”的规定,对张寿懿做出的建议,推荐的人选无不言听计从,管家大权也从二夫人手中,移到了五姨太手里。
霸气的女人,让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心服口服
1918年,张作霖在大帅府里,单独为五姨太建造了一座“小青楼”,在今天沈阳的和平区和沈河区,也造起五姨太专属的两座豪华别墅,张寿懿受宠之深,别的夫人望尘莫及。
但是幼年受到的种种挫折,把张寿懿的内心锻炼得敏感又体贴,处处优先为他人着想。
张作霖先她而娶到的几房太太们,日夜与脾气暴躁,言辞粗鄙,见异思迁的张大帅为伴,各自都受了许多折磨。不是五姨太这样身临其境的人,不能体会到她们内心的痛苦。
前4位太太一共为张作霖生下了4子5女,这些夫人没有自己的专属公馆,一大家子只能挤在一块住。其中长女张首芳、长子张学良和次子张学铭已经没了亲娘赵春桂。
张寿懿有了自己的小青楼,先把5姐妹们召集到一起,把小青楼二楼的豪华房间让给她们,她自己则带着亲生的4个儿子安心住在一楼。后来5个女儿陆续出嫁,张寿懿才搬到楼上居住。
这一举动一下子就消除了帅府上下对五姨太特别恩宠的嫉妒心,二夫人卢寿萱也是一个识字有文化的女人,也掌管帅府家务多年,她把权力移交给五姨太的时候,却是心甘情愿,不带一句怨言。
四姨太许澍阳也欠了五姨太一个大人情。有一次她赌博输了钱,未经张作霖批准便拿了家里的钱去还债,惹得张作霖勃然大怒,却无人敢帮她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张寿懿亲自带着走投无路的四姨太来到张作霖面前,说尽合情合理的好话,才把丈夫的怒火压了下去。
一般女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同寻常了,可五姨太能牢牢抓住张大帅的心和大帅府的巨大权力,她的心胸远远超出了普通女人的想象。
1923年,有人给张作霖介绍了一个戏子,名叫马岳清,说是她有旺夫相。张作霖当然对这种事来者不拒,但此时他已经完全离不开五姨太替他操持内外家务政事,他唯一要顾忌的,就是五姨太的脸色。
按照张寿懿的地位,如果她坚持不点头,恐怕张作霖也奈何不得。
谁知还没等张作霖主动挑明,手眼通天,心细如发的张寿懿早就知晓了其中内情,然后她做出了一件让人难以想象的举动。
她主动登门拜访马岳清,以丫鬟的名义把她带进大帅府,然后安排她去“伺候”张作霖。
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曾经对尤二姐用过这一招,不过王熙凤是欲擒故纵,天真尤二姐中了圈套,最后被折磨致死。
但五姨太却是真心实意地主动为丈夫和马岳清提供独处厮混的条件,马岳清最后成功转正成了张作霖的六姨太。
因为这一招以退为进,马岳清对五姨太佩服得五体投地,安安分分扮演好自己“花瓶”的角色,从不敢对大帅府的事务产生非分之想。
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随着马岳清伴随张作霖进入北京,张寿懿留守在奉天大本营,手中的权力更加巩固,几乎可比奉天的女主人。
伟大的女人,为父老换得三年和平
1928年6月4日清晨,一辆汽车不顾一切地冲进大帅府,侍卫们手忙脚乱地抬着浑身是血的张作霖,把他抬进小青楼。
9点30分,这位53岁的“东北王”对围绕他哭泣的夫人们仅仅留下一句话:“告诉小六子(张学良的乳名),以国家为重,好好地干吧!我这个臭皮囊不算什么。叫小六子快回沈阳。”宣告伤重不治死亡。
张作霖是专列经过沈阳城外的皇姑屯三洞桥时,被特殊的军用炸药炸伤的。
五姨太心知肚明,这件事的背后原因,必定是丈夫多次拒绝向日本出卖东北主权,招来杀身之祸。
在张作霖回奉天之前,日本关东军开赴多处战略要地把守,将关东军司令部迁至奉天,在奉天满铁借用地分设六大警备区,日本侨民也组织起千余人的武装,蓄势待发。
奉天内外局势危如累卵,日军料定张作霖必死无疑,而此时唯一能压制团结张作霖众多部下、安定局面的张学良,还在滦州前线打仗。
大帅府几个女人,根本不在他们眼中,只等张作霖死讯传出,日军便会立即发动军事进攻强占奉天。
可他们忘了,帅府里还有忠烈之后,智勇双全的五姨太。张寿懿决定秘不发丧,全府上下人员必须如同平日一样,不得穿着丧服,脸上不能露出半点悲伤的神色。
这个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理解和坚决执行,每天都有医生和厨师来到小青楼二楼,给早已死去的张作霖“诊治”、“送饭”。
在张寿懿授意下,奉天省省长刘尚清、省军署参谋长臧士毅对外发布消息称:“主座由京回奉,路经皇姑屯东南满铁路时,桥梁发生爆炸事故,伤数人,主座亦身受微伤,但精神尚好。”“京奉铁路昼夜不停,奉军主力已经大部返回奉天”。
与此同时,一道密电发到张学良部队,要他立即赶回奉天。
张寿懿释放出虚虚实实的各种消息,原本箭在弦上的关东军迟迟等不到张作霖的死讯,只好动用情报手段确认事实。
6月5日这天到来的日本贵妇团,领头的叫做内田夫人,本是五姨太的常客“好闺蜜”。
张寿懿对这些女侵略者的奸诈内心当然洞若观火,她坚持不让对方进入二楼卧室,略施小计便让对方带着满腹狐疑离开了大帅府。
内田夫人回到日本领事馆,也无法确定张作霖到底有没有死去,急不可耐的倭寇天天派人以各种名目到帅府刺探,在奉天城内外制造军车脱轨事件和炸弹,调集士兵举行演习,企图制造混乱然后强行出兵。
五姨太带领全家上下死死瞒住了真相,并及时下令全城戒严,成功阻止了日军的轻举妄动。
6月18日,扮作伙夫的张学良终于潜回奉天,张寿懿这才公布了张作霖的死讯,日军面对团结安定的奉军幕僚,只能咽下怒气,大骂五姨太泄愤。
由于和奉军结下了血海深仇,日本彻底丧失了扶持傀儡势力操控中国东北的可能,关东军不得不大量增兵,将全面侵华推迟到3年后的9·18事变。
日军侵华之后,奇女子五姨太和六姨太一同逃到天津,后来定居台湾,1966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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