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桓公十年》中写道：“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原本用来指财宝容易招来祸端，后来用于比喻有才能的人容易受苦。的确，有才能、有理想的人往往与时代的主流，或者与当权者格格不入，从而招致祸端。如李白因才高八斗受到唐玄宗器重，就使得高力士对他怀恨在心；能够七步成诗的曹植，也是因为受到父亲偏爱才使得大哥曹丕始终对他戒备不已。在这些“怀璧其罪”的人中，华佗算是下场相对凄惨的一个了。

由于《三国演义》的脍炙人口，相对来说，大多数人对于三国时期的历史人物有着比较全面的了解。在三国时期，除了参与争权夺利的魏蜀吴核心人物外，还有一些游离在政治之外的人，却也因某一方面的才能名噪一时。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要数神医华佗了。作为“建安三神医”之一，华佗无论在当世还是在后世都备受推崇，为纪念他对医学的贡献，后世医术高明之人都会被人称为“华佗再世”。

▲华佗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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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神医的结局却充满悲剧。根据史料记载，华佗是在狱中被曹操拷问至死。至于拷问的原因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曹操头风病发作后请华佗诊治，华佗认为这种病在短期内很难治好，长期来看也只能延长寿命，因此他撒谎称妻子病了，多次拒绝给曹操诊治，后被曹操发现，因而将他拷问致死；另一种则是《三国演义》中的说法，华佗提出了以开颅手术的方式治疗曹操的头风病，被曹操怀疑是要刺杀他，因此被关押拷打致死。

读到《三国演义》中的这一段时，相信很多人都会义愤填膺，认为曹操太过多疑，以致一代神医最终没有好下场。不过结合当时的社会情境以及手术条件，即使是被誉为“外科圣手”的华佗，在当时进行开颅手术的成功率也并不高；此外，当时中医被视为“贱业”，即使是最优秀的医生社会地位也并不高，再加上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性格，如此草菅人命也不是一个十分出人意料的结果了。

▲曹操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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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们进行深一步思考：当时的开颅手术，真的能够拯救曹操的生命吗？成功率相当不高。首先我们来看一下华佗的行医历程。华佗被誉为“外科鼻祖”，他发明了麻沸散，是世界麻醉药物的最先例。欧美已知最早的全身麻醉外科手术始于18世纪初，比华佗晚了一千六百多年。《世界药学史》中也指出，阿拉伯人所使用的麻药很有可能是从中国传入的，同时极大肯定了华佗在外科、麻醉等方面的成就。

《三国演义》中记载了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的情节，史料中也记载了华佗已经可以做肿瘤摘除、肠胃缝合等外科手术。不过就算是麻沸散可以极大降低病人疼痛，华佗的医术也十分有保障，大脑也终究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直到如今，人类都没能探知自己大脑内的全部秘密。脑内神经密布，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不小心切断了错误的神经，曹操此人就真的休矣。

▲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

专家还指出，除此之外，以当时的条件，基本不可能提供无菌环境，这意味着术后细菌感染的可能性极大，也就是说一方面曹操很难完全养好自己的病，另一方面术后也非常有可能因为并发症而患有新的疾病，也可能因此而去世。可以说在各种条件的限制下，曹操难逃一死。所以，华佗“开颅手术”的建议值得肯定，他的医术也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客观环境限制了他的发挥。他既没有现代医学中的X光片，可以精确看到出问题的部位；也没有消毒过的手术器械；更没有对人脑的准确认知。在现代社会中，没有这三项保证，又有哪个患者敢让医生进行开颅手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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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华佗也并不是第一个提出开颅手术设想的人。19世纪时法国学者在欧洲发现了一大批头骨标本，这些头骨上无一例外都有着规则的圆洞，并且有着愈合迹象，这证明这些圆洞并非是意外受伤造成的，且有人在进行开颅后活了下来。这种手术方式被命名为“环锯术”，但究竟是为了治疗还是出于宗教仪式，目前已经不得而知。

▲约瑟夫·李斯特照片

而真正的无菌手术发明于公元1867年，约瑟夫·李斯特在巴斯德的影响下提出外科手术应当保持无菌状态。这一发现将当时外科手术高达45%的死亡率降到了15%，可以说是挽救了亿万人的生命。不过在19世纪初期，大脑手术的死亡率还高达50%，小脑手术的死亡率更是高达80%。直到哈维·库欣出现，将大脑手术的死亡率降低到了10%以下。他也被誉为神经外科之父。

我国现代神经外科手术的发展始于20世纪30年代，这时现代解剖学、麻醉技术、无菌操作以及手术灯光条件等都已经基本成熟。然而直到今天，开颅手术的风险仍然是所有手术中最大的一种。即使是从鼻腔进行的大脑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如同华佗所说用斧头劈开脑袋的方法，成功率无疑低到可怕的程度。更何况从现代医学的角度看，头风发作不一定是因为脑中有肿瘤，若是华佗未能成功取出“风核”，他终究也难逃一死。

▲华佗被囚狱中

结语

古人早有云：“伴君如伴虎。”早在《周易》之中就专门讲解了伺君之道：“履虎尾，不咥人，亨。”意思是伴君就如同跟在老虎后面，老虎没有咬人才会通达。给当权者治病，本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每一步都有可能行差踏错，从而丢了性命。华佗的结局，可以说在曹操找到他治病那一刻就注定了。至于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能够治愈曹操的头风，我们也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