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篡夺辛亥革命胜利成果,爬上总统高位之后,仍然贼心不死,阴谋实行帝制,实现多年的皇帝梦。同时,他又怕这样倒行逆施会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所以终日惶惶不安。
一天,袁世凯正在书房里为帝制的事烦恼,时而绕室而走,时而长吁短叹,被门外带队警戒的副侍卫长张洪镖看见了。这张洪镖是袁世凯的亲信,袁任山东巡抚时,张就跟随袁在山东剿杀“义和团”,曾先后向袁世凯上交首级二百多个。袁世凯每次命他去搞暗杀,又是百发百中,无一次不成功,无论刀刺枪击,手脚干净利落。因此深得袁世凯的信任,称他为“刺刀张”。
张洪镖今天值勤,带了三十个卫士,分布在内书房的周围,他自己则靠在书房门边,他早就看见袁在房中徬徨不安的情形,为了讨好主子,仗着平时的宠信道:“启大总统,小的有句话想呈禀,不知禀得禀不得?"
“你有话进来说吧,”袁世凯瞟了张洪镖一眼,慢哼哼地回答。
"启大总统,咱们京城里,出了个活神仙,经他相一相面,就能断定人的疑难大事,百无一失……”张洪镖蹑手蹑脚走进内书房,怯生生地说,
袁世凯背着双手,不住地在书房里踱着,随后停下来,立在窗前,望着窗外花台上翠绿的“仙手掌”,出了一阵子神,忽然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人敢说能断疑难大事?把话重说一遍。"
张洪镖见袁世凯对他的话有兴趣,心里一热,声音也较先前壮了:“禀总统,那人叫张铁嘴,是有名的星相家,他确有"前知’之术,也就是说能预卜吉凶,京、津两地声名很大,前清有个王爷,在家玩得无聊,假扮乞丐混迹闹市,被他一眼就看破了,小的和他素不相识,叫他相面,他开口便说小的一生全靠贵人扶持,你看这不是神灵了吗?”
"好了,好了,你去把他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是假。”袁世凯表面上不动声色,骨子里却有一半相信了张洪镖的瞎吹。
"喳!”张洪镖响亮地应了一声,飞奔去找张铁嘴去了。
袁府内客厅里,坐着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人,高个子、苍白脸皮、一张大口、尖下巴,他便是京、津地区有名的星相家张铁嘴。张铁嘴虽然闯荡江湖多年,见过一些大世面,但那能比得总统府的森严?所以从跨进袁府的一刻起,心情便有几分紧张。他想到,自己所以能在北京城里混到如今的场面,全凭一张油嘴扯谎骗人,但要论起骗术高低,却比袁世凯差得远了。我不过骗骗那些王府中的纨绔子弟,和一些愚昧的妄人。老袁却能把光绪皇帝骗来囚起,把康、梁骗跑,把“六君子”的脑袋骗掉,把清政权骗跨,把孙中山的总统骗来当起!两相比较,小巫见大巫,实在是相差天远。现在张洪镖把我搞来,要我这小骗去骗大骗,万一麻不倒他,或是言语触怒了他,岂不要大祸临头!想到这里,张铁嘴不觉心慌意乱,手凉脚麻,背热冒汗,喘气也有些紧了。过了一会儿,张铁嘴把心一横,忽而念头一转:怕啥哟!凡大奸大诈的人,他的底面,也有大愚大蠢的时候,你老袁再“凶”,总没有秦始皇“凶”!秦始皇想长生不死,还甘心情愿拿给徐福骗了,你老袁又怎样?老子今天就要骗你,就要和你较量一下!张铁嘴想到这里,心也雄了,胆也壮了,汗也收了,于是闭目冥想,打着腹稿,思谋着如何运用自己的骗术技巧,与袁世凯打一场短兵相接的攻心战。
一阵皮靴响声点在水磨砖上,橐!橐!橐!橐!随着张洪镖的出现,不一会儿,袁府内客厅的阶前檐下布满了佩刀荷枪的卫士,几乎把个内客厅包围起来了。张铁嘴看在眼里,扁了扁嘴,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个骗子!现在你做样子给我看,少时再看老子做给你看!"
一阵痰嗽声中,两名卫士分开珍珠垂帘,接着慢步跨进一个人来,年约五十多岁,略微矮胖,八字花白胡须,粉白脸皮,眼窝深陷,眼皮角向下裹,两片嘴唇很薄,戴雕皮小帽,穿白狐长袍,外套团花玄色马褂,足下薄底元鞋,态度骄踞,神气冷峻……,不用张洪镖介绍,铁嘴一望而知这就是大奸巨猾的袁世凯。暗想:袁世凯这副模样,只须穿上戏装往人前一站,就能认出是个大奸臣!
张洪镖紧随袁世凯身后,抢前一步,向铁嘴喝道:“大总统驾到!”铁嘴向前不卑不亢的行过了礼。袁世凯用冷峻的目光,从头把铁嘴盯了一眼,见他嘴大下巴尖,溜长的身子象根竹竿,袁轻微一笑,坐上紫檀宫椅,把侧旁一个大理石心子的紫檀园凳一指,示意铁嘴坐下,说道:“我的侍卫长说你有些本领,好吧,你究竟有什么本领?说吧。”语气和缓但却森严
铁嘴暗想:厉害:厉害!这个老骗,明明请我来给他看相,却不说看相,反问我有什么本领。他这一着,一则是怕说看相失了身分,二则是要来考验我有无实学。噫!这个老骗子,疑心太重,奉承不得,不如还他个“以疑攻疑”,刹刹他那副骄气。主意一定,答道:“回总统,小人没有本领,不过跟随海内异人,混迹天涯,数十年间学了点儿"术’,运用这个"术’观察人,"望气触机’,可以为人决断疑难大事,能收十之六、七的成效。”
铁嘴这几句话,恰恰击中袁世凯的要害。袁所患的,正是难以断决的“疑”症,想当皇帝,又怕弄不好家败身亡。铁嘴懂得,在愚人面前扯谎,谎话越大越好,因为愚人无察辨力,可以任人摆布,而在识者面前,不但要处处留心,而且要有分寸,真真假假,进退两宜,最好是话不在多,一语中的。说罢,凝神静气,一言不发,且看老袁怎样动作。
袁世凯想继续听下去,忽然没有下文了,不耐烦地催促:“说下去!用你的"术’,看我有无疑难之事?"
“有!”铁嘴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依据什么?”袁世凯再逼一句。
铁嘴略一抬头,扫视一眼袁的面部,迅即接着说下去:“总统的印堂(额下眉心处为印堂穴)有两条直立折纹,此"疑纹’也,疑纹四周紫气明显,主有疑而不决之事。"
“我有什么疑而不决之事,你也能断言吗?"
袁这一逼问,好象在铁嘴顶门上猛击一掌。毕竟铁嘴也不弱,眼珠子溜溜一转,心想:袁世凯总统已经当了,未必硬想当皇帝?不然就是哪省的军阀反叛他,又一想,不对,军阀叛他,他有的是武力,讨伐就是,有什么好疑而不决的?只有想当皇帝,又怕弄巧成拙,所以疑而不决。看起来,社会上风传老袁早就想登基当皇帝的说法决非讹传了。想到这里,铁嘴并不直言点破,而是旁敲侧击,答道:“总统天授,意之所向,事无不成。书语云: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惜乎疑云阻胸,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总统吉人天相,洞察秋毫,疑难之事何待小人饶舌。”
袁世凯不容铁嘴躲闪,单刀直入地道:“你不要含混其辞,我是要听直言的。"
铁嘴暗怔,噫!这个巨猾,不出所料,真的梦想做皇帝了。他的手段险毒,现又正在妄梦之中,逆他不得,正好戏弄他一下。接着说:“清气运已终,自失其位。现天下大权已在总统掌握,正当化家为国,传之子孙,以为万世之计,何为疑云所困,坐失良机,岂不可惜!”
铁嘴紧抓着袁世凯的要害,长驱直入地进攻,每句话都搔得袁世凯心里痒酥酥的。但他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故意把脸一沉,斥责道:“你在胡扯些什么!我不懂你的话,不准胡说!"
铁嘴暗想,你假装不懂,实际上是皇帝梦做得发昏了。于是,不管袁世凯做脸做色,庄重地向袁行了个礼,睁大双眼,把袁世凯的面部再度详细打量一番。袁见铁嘴那样庄重地为他相面,乘势在椅子上扯起 把 式,楞 起眉骨,把一双薄薄的嘴唇闭得死紧,目光射向绿纱窗外,把一副骄横痴妄的蠢相,展示在铁嘴眼前。
“唉呀,瞧见了!总统面如银粉,宝光内含,眼神如巨星闪灼,眉骨似昆仑山脉,与唐宗宋祖之貌,鼎足而三。总观御容,日丽中天,乾阳之气适当其会。如失此机会,富贵不过四世。如乘此机会,家天下可传数十世,但看总统能乘机而为否?”
袁世凯泰然不语。
铁嘴又侃侃而论:“昔日汉高祖,不过泗上一亭长,手中只有三尺之剑,因能果断起事,竟得了天下,江山历传四百多年。今总统已为国家元首,做皇帝不过换一名号而已,难道不如泗上亭长吗?"
铁嘴这番话,把袁世凯通身的神经都吹得“膨胀”起来了,但他却板起面孔说:“我身为总统,只想利用我的余年,多为国民造福,使国民享受太平安乐的日子,这就是我的意愿。你的话全是一派胡言,念你无知,姑不见罪;不准向外传扬。”说罢,左手一抬:
“来人呀!”
袁的心腹侍卫班长苏士兴应声而入。“用马车送他回去。”
A张铁嘴回到家里,已是傍黑时分,老婆迎着,恰巧女儿女婿也登门请安来了,一家人欢天喜地,围炉饮酒,一宿无话。第二天,铁嘴起了个早,刚刚盥洗完毕,用过茶点,看门的老肖引进一个人来。那人年约三十上下,中等身材,一身华服,进门就恭敬地向铁嘴打招呼:
“张老师,打扰你了。"
“不敢当,请坐、请坐。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方春山。我家主东虞剑夫,仰慕老师大名,特遣在下送点薄礼,请老师笑纳。”那人说罢,从提包里取出几封沉甸甸的银元,放在桌上。
铁嘴看是百元一封的,共三百元,心里一动,暗想好财喜!这样早就送上门了。连忙说:“这……贵东送此大礼,敢问有何驱使?”
那人不慌不忙答道:“敝主东是《正泰行》董事长,因有几笔生意,投资颇大,不能决疑,久闻老师大名,故遣在下屈驾来迎。现车马已在门外,敝主东备有菲酌,在家恭候,并嘱在下传言,老师决疑之后,还要另行重谢。”
铁嘴心里又是一动:还是商人大方漂亮!那虞剑夫是京、津两地的首富巨商,这笔生意不能放过!笑嘻嘻说:“大管家,请稍候片刻,我去吩咐一下就走。”
铁嘴不愿打扰家里人的睡梦,只对看门的老肖吩咐几句,说他随这位管家出门走走,大约午后即回,叫早午两餐都不要等候。说罢便同来人一起坐上马车,扬长去了。
这天铁嘴出门以后,家里人一直等到晚上,不见回来,接着又是几天过去了,直到第五天,仍无信息踪影,家里人慌了,追问看门人老肖,老肖也弄不清是什么人请走了。只好跑警察厅报案,跑报馆登寻人启事,直闹到第九天清晨,忽然警厅派来了三名警士,一驾马车,要铁嘴的家属到松林坡去认尸,全家人嚎啕痛哭,留下老肖看门,和警厅的人一同上车去了。
出北京城东门,行约十四华里,有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带,生长着一片高大的苍松,那便是松林坡。松林坡脚下,孤坟遍地,长满了已经干枯的野草,平时很少有人经过。马车来到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前,向左走约百十步,有一棵白果树,树左小土坑里,骇然侧卧着一具血污满身的死尸,上身的衣服已被人剥去了,只留一件血浸透了的汗衣。警士把尸身一翻,老婆子“哇”地一声惊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一时间,铁嘴的老婆和女儿哭倒在地,女婿也挥泪不止,内中一个年长些的警士,见此情景,也觉凄然,走近老婆子身边安慰道::“你们不要太伤心。我们穆科长说,一定要把此案办穿,为死者复仇,你们赶快领尸回去安葬吧!”说完,双手扶起老婆子,母女二人方才止住哭泣。这时,天空中愁云密合,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吹来,惊起棲息在白果树上的几只乌鸦,哀鸣着向南方飞去。
从此,张铁嘴之死成了京、津地区的一大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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