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温州瓯江入海口,有一条古色古香的老街,名叫蒲州老街(今属温州龙湾区蒲州镇,以前是属于永嘉县),与周边的房子格格不入的是,这里的房子全是木构建筑,梁架抬梁穿斗混合式,街上的门台依旧斑驳,老屋同样古老,可以想象当年这里曾经是商贾云集,辐辏往来的热闹之地。在上世纪初叶,这条老街上姓邱的清寒农商之家,出了两位嫡堂兄弟:长兄乃国军中将、兵团司令邱清泉,小弟我军浙南纵队副政委、建国
后任副省级干部的
邱清华。
1949年初神州大地上一场大决战,这对兄弟在不同的阵营上打得不可开交,后来,当中将兵团司令官的哥哥邱清泉,战死在硝烟弥漫的淮海战场时,他的这位小弟邱清华率部挺进他的老家,最后把红旗插上家乡,胜利解放了温州全境。
邱清泉与邱清华同一祖父,祖父共有4子,长子夭折,邱清泉父亲邱箴涵是老二,邱清华父亲邱箴来是老三。邱清泉生于1902年,因此他们都习惯叫邱清泉“大哥”,邱氏老二老三两房在蒲州一直同住一座大屋。邱清泉兄弟俩都在这座老街上度过了童年与少年,他们的父亲都是生意人,在蒲州街上开鱼行,生意兴隆。
邱清泉早年就读于老家,读小学的时候考试是第一名,后来考入省立中学,进入上海大学读书,期间他决定投笔从戎,考入黄埔军校第二期,这个时候,他会写诗,在给父亲的信中曾经这样写道:“壮士手中三尺剑,雄图胸里十万兵”。从黄埔军校第二期工兵科毕业后,先后担任排长、连长、营长、团长,还到德国深造,成为教导总队少将参谋长。
抗日战争期间,邱清泉的成名之战是昆仑关战役,当时,1939年11月15日,日军在北海湾龙门港登陆,攻占钦州、防城后,以一个师团又一个旅团的兵力于24日沿邕钦公路北犯侵占南宁,进占昆仑关,桂南会战打响。当时担任师长后邱清泉奉命率部增援昆仑关。本来该部调往长沙的他率兵掉头南下,并于当日开赴战区,抢先敌军到达昆仑关以南的五塘,果断奇袭日军,占领六塘,截断日军退路。
此时,日军抽调精锐部队向五塘增援,邱清泉将计就计,以一团兵力与敌正面周旋,诱敌深入,将主力埋伏在两旁高山,并命工兵炸毁五塘、六塘之间的大桥。结果日军中计,被从高地上冲下的中国军队以泰山压卵之态打了个溃不成军,只能丢掉车辆与重武器,退向两旁山地躲避,公路上堆满了各式车辆,各种轻重武器以及累累敌尸。邱清泉随后指挥装甲部队从山林中呼啸而出,开足马力在敌阵中横冲直撞,就像是在痛快淋漓地砍瓜切菜一样。
是役,37岁的邱清泉获颁四等宝鼎勋章,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的他,认为这是平生最畅快淋漓的一仗,不禁赋诗一首:“岁暮克昆仑,旌旗冻不翻。天开交趾地,气夺大和魂。烽火连山树,刀光照弹痕。但凭铁和血,胡虏安足论。”为此他获得了"邱疯子"的绰号,因为文武之道一张一驰,因诗人们记住了他的名字。
此役之后,邱清泉晋升为第5军中将军长,率部反攻缅北、增援龙陵,负责切断缅滇公路上龙陵、芒市两地日军之间的联系,还采取“火烧背阴山,水淹龙陵城”的策略,以水火当兵。吓得日军未战先乱,随后,出奇兵迂回缅滇公路,断绝日军退路,将公路上的日军切成数断,使其不能呼应。在进军缅滇公路中,一路上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最终打通缅滇公路。在如此激烈的作战时,邱清泉的母亲在老家去世,因有守土之责,军务在身,不能奔丧,在驻地杨林寓所,设奠遥拜,念及亲恩,恸哭不已,哀伤逾恒。并赋《哭母》诗一首:“海天遥望落霞红,机杼声消井臼空。常为远游达万里左右,徒劳征战转西东。寒霜肃杀悲分,冷雨凄凉泣古桐。纵有俸钱多十万,承欢无路哭秋风。“
邱清泉能打仗,会写诗,还精通德文、英文,才华出众,传统文化功底也是非常深厚,可谓是文武双全的人才,被誉为“军中秀才”,尤其是他还能够写得一手清雅的书法,他的书法是典型的颜筋柳骨,同时还融入了欧楷的险绝,可见他对书法的拿捏程度也是非同一般的。
专家说,邱清泉的的书法作品,既有端正秀丽的一面,也有险峻的一面,用笔甚为独到,技法相当娴熟,点画精到,尤其是横笔,一改颜体的长横气象,线条变得细而长,并且起笔上均以方笔起,收笔顿收,不仅仅横笔有特点,最具特点的还数捺笔,捺笔不仅短,而且非常促急,干脆利落,在他的楷书中欧楷的迹象也是非常明显的,从这些特点可以看出,他对唐楷是深谙其道的,其水平绝对不容小觑。
可惜的是,这名才华横溢的军中秀才,在解放战争时面对大河滚滚向东趋势不可阻挡,却看不清潮流,一根筋的耕牛,充当打内战的急先锋,面对我军劝其起义的信,不看清形势,顺势而为,把书信撕得粉碎,已经46岁的他不懂得“刚易折、柔易曲”的道理,“邱疯子”做到了名至实归,结果是他阵亡了,邱清泉的一生被一堆黄土画上了句号。
邱清泉的弟弟邱清华,在读书期间就参加学生运动,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其时,他的家人都劝他到堂兄邱清泉的部队去,好有所提携。这一年,兄弟相见之时,哥哥也劝说弟弟跟他一起干,自然是官升多级,邱清华说:我有自己的信仰。从此兄弟俩分道扬镳。后来,邱清华后担任县委书记、中心县委书记、浙南游击纵队括苍支队政委等,参加过无数次战斗,历经枪林弹雨。
邱清华夫妇
邱清华虽然没有参加堂哥的队伍,但他却与国军高官、“中统”二号人物、中将处长
张冲(淮南)的女儿
张雪梅结为伉俪。张雪梅是乐清市北白象镇琯头村人,其父亲张冲是一位传奇人物。他32岁成为国民党最年轻的中执委,深得老蒋信赖,曾为合作抗日有过重要贡献。1941年6月不幸因病在重庆去世,年仅38岁,张雪梅出身官宦之家,却在国家危急存亡的抗战时期,毅然投身到革命营垒中。张雪梅曾在母亲任教。张雪梅中学时代就参加进步学生运动,决意投身革命。
邱清华夫妇年轻时与战友们合影
后来,政委邱清华认识了张雪梅,从战友成为终生伴侣,结婚那一天,借用了百姓的一间老屋作洞房,战友们前来聚餐庆贺,因山里村子小酒桌多摆不下,就摆到了田地里,没那么多吃饭的桌子,大家就把菜端到岩石上,那场面可热闹了。
晚年邱靖华
从此,这对夫妻相濡以沫一甲子,建国后,邱清华与张雪梅夫妇都一起走上了领导岗位,邱清华先后担任市委书记、专署专员,一直到副省级干部。妻子张雪梅市宣传部副部长、报社总编辑、也成长为一名省领导。邱家两兄弟迥然不同的人生之路,的确令人嘘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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