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岁的乾隆寿诞前夕,两广总督紧急向老皇帝递交远在万里之外的“英吉利”陌生国家的来信,说是要给乾隆皇帝祝寿。在信中,英国人以谦卑的口气说:“恳想求天朝大皇帝施恩通好。凡有我本国的人来广,与天朝的人贸易,均各相好,但望生理愈大,饷货丰盈。”信的末尾以极其恭顺的的口气向乾隆大献殷勤,这让乾隆感到十分满意。
在研究“英吉利”这一国家基本情况后,乾隆确认,这是大海之外的洋人,被“天朝大国”的气象所威慑并前来进贡的,这象征“万国来朝”“威服四夷”的传统得到了进一步的广泛承认,为此,乾隆也给出了积极信号,命令两广总督做好接待工作。其实“英吉利”就是英国,彼时已经是西方日不落帝国,很久以来,他们一直就是大清国的外贸对象,只不过,在大清朝眼里,这个国家的“渺小”可以忽略不计,大清这个自以为“桃花源“,早已经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在所有见面安排妥当后,突然出现一个重大难以达成的意见,按照清朝意见就是英国访问团,马戛尔尼在觐见皇帝时必须行三拜九叩之礼,这让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英国使节非常意外,严词拒绝这一要求。
此后不久,乾隆宠臣和珅亲自出马负责对英方外交工作。英国人对此描述道:“和中堂接见公使的时候坐在正中一个铺着绸缎的高椅上,两旁有四个大臣。”“他们见了外贸也不起立,态度冷漠,语气傲慢专横。”英国人据此判断这是清朝人故意摆出高姿态:“为了表示国家的尊严,他们似乎决心避免以平等的精神回答特使的敬意。”《英使谒见乾隆纪实》最后经过几天谈判,最后双方达成妥协,即英国使节见到乾隆皇帝时单腿下跪,不必把头碰在地上,数月后,当英国访问团留下大量西方礼物和现金武器装备后,乾隆并不觉得如何新鲜,认为这些西洋人只是“奇技淫巧”,来到大清就是赚几个钱花。为此乾隆得出了一个结论:“该国夷人虽能谙悉海道,善于驾驶,然便于水而不便于陆,且海船在大洋,亦不能进内洋也,果口岸防守严密,主客异势,亦断不能施其伎俩。”乾隆对外国人的威胁进行定调,这不要紧,一下子影响力其子孙后代接班人固守成规,缺乏对外国的基本判断,仅仅以为他们只善于在水上而不善于在陆地上的离谱判断,在几十年后,其孙道光,便受到重大这一误判形势的严重打击——鸦片战争。
咸丰花钱买消停
1858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清王朝的大门早已被全面被踹开,清朝代表与英法美俄代表签订《天津条约》,按照条约规定,四国可以派出公使在北京设置机构,以方便条约落实开展。清朝已经承认“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已经形成,但是在内心绝对反感与洋人打交道,他们毕竟是“夷人”啊!不就是擅长“奇技淫巧”吗?然而事实是,清朝已经弱不禁风,但是:“从来外夷臣服中国,入修朝贡,皆事毕即返,不许久留,所以严中外之大防也。”这一传统思维让大清朝从心底反感与洋人打交道,更别说进驻北京设置办事机构。
清朝人这一反应也正常,毕竟几千年来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当听说四国有如此“惊人”要求时,御史尹耕云第一个向咸丰帝陈诉,其所奏内容非常沉痛地说:“臣不知夷人进京后,皇上用什么礼节见他,如果他们总在这赖着不走,又用什么办法赶出去?今天的北京,譬如人身元气虚弱,怎么还能让邪气进一步侵害呢?请皇上千万以宗法自重。”当时看来尹的陈述具有相当的普遍性,可以说站在几千年“历史高度”去看待夷人进驻北京的危害和耻辱。
紧接着礼部尚书又进一步分析其中的最大危害:“一是大清朝从此不再有任何机密可言,凡有举动,芝麻点事都会被洋人知道,紫禁城附近的建筑和禁地都会被洋人俯瞰”。有的更是上疏表示说,如果让洋人进驻北京,等于另外一种形式的占领:“京师岂复国家所有?”关于四国进驻北京设立使馆,整体意见就是等于“亡国”,而大清皇帝与洋人之间的礼仪必将不能达到乾隆与英国交往的“一条腿下跪”,这一大清皇帝的威信将彻底颜面扫地。
年轻气盛的咸丰皇帝在接到群臣意见后,深度认同大家观点,几天后,咸丰下发谕旨并提出处理意见:“此时须将全免税课一层,明白宣示,使知中国待以宽大之恩,此后该夷获利无穷,所许各项,自可全行罢议。”就是说只要外国人不设立使馆进驻北京,那么大清将免除外国人所有关税。
在其眼中,天朝皇帝的威严比钱更重要,并且预料到这个办法会有臣下反对,特意做好铺垫,以此彻底实现其皇帝意志:“即京员或有信函,尤不可稍为摇惑,惟静候内定办法,方能于大局有益也。” 咸丰帝的“大手笔”如果得以实现,那么这笔买卖,必将得到精明外国人的同意,因这笔钱的数目实在太有诱惑了,本来外国人千山万水的打来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钱?
然而反对程度之大还是出乎咸丰预料,臣下纷纷上奏表示坚决反对,如果以这样为结果的话,那么大清王朝财政体系将全面崩溃,国家马上就会名存实亡。最适当的谈判办法是:“务以尊崇国体为先,尤以收回利权为要。”负责对外谈判的薛焕则说,免除关税,外国人可能会答应一两年不进京,那么两年之后再进京怎么办?我们还有什么牌可打?说的咸丰哑口无言。此后反对的折子如雪片版飞到了咸丰帝的案前,本来心力交瘁的咸丰,在如此反对声中,也不得不做出取消关税这样的办法,毕竟皇帝不能让大臣觉得太傻太天真。在朱批中唯有发怒几句:“未见该夷,何以知其势必不行?”最后只能痛骂薛焕真是一个贼子一样的人外,算作出气。
弱国无外交
其实咸丰一朝出现许多让人不解的事情,曾国藩第一幕僚赵烈文对当时要迁都西安也记述了自己的看法:“北京闻已与议和,尚未时分融洽,夷酋欲见恭王不得,因火圆明园,宫殿尽毁,又必欲如前约,驻兵京都。车驾尚在热河,朝议欲迁都西安避之。然夷法国都俱驻公使大臣,各邦皆有,不过欲通知风俗国政,初非恶意,如欧洲俄与英、法世仇,而兵事一息,即互置公使,不独行之中国。”赵烈文可以说对西方外交体系颇有见地,与此同时,他分析西方用兵北京不过几千人,而北京的军队“禁旅如云,何必畏之若此,而出此迁都下策,殊不可解,且彼所欲驻兵国度,以空城畀之,岂能塞其意?我能往,寇亦能往,西安岂天上邪?最后他感叹“朝廷聩愦若此,闻之且愤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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