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这是贺铸的一句词,贺铸相貌粗犷,性情却十分细腻,用两个比喻将中途丧侣的百转柔肠表现得淋漓尽致。
恩爱夫妻,鸳鸯失伴,无疑是人世间最堪悲的事情之一,而这样的夫妻死别,陈独秀在一生之中一共经历了三次。前两次分别是他送别原配高晓岚和第二任妻子高曼君。第三次则是换成了他躺在床榻上,第三任妻子潘兰珍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潘兰珍和陈独秀之间有着将近30岁的年龄差距,陈独秀去世之时,潘兰珍才34岁,正当盛年。陈独秀撑着最后一口气嘱托道:“我死以后,你可另择良人,托付终身,唯有一件事,千万不要做……”
那么,陈独秀临终之时嘱托潘兰珍不能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他的潘兰珍之间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末路知音
1929年之后的几年间,应该是陈独秀一生中最落魄潦倒,绝望困窘的几年时光,而正是在这几年时光中,潘兰珍闯入了他的生命之中。
造成陈独秀这几年间落魄失意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信仰上的冲击。陈独秀一生追求马列主义,是我党的创党先驱,然而他多年思索的成果却在一夕之间被质疑否定,连他自己也被开除了党籍。另一方面是政治上的困窘,国民党四处通缉他,使得他不得不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1930年,陈独秀只身来到了上海的一座小巷子中,深居简出,一面是为了躲避追捕,一面继续著书立说。然而,由于年纪已经大了,身边又没人照顾。他的健康每况愈下,甚至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邻居的一个小姑娘将他救起抚进了屋,并对他悉心照顾。这位小姑娘就是潘兰珍。潘兰珍出生于一个贫苦家庭,曾经被工厂里的工头欺辱霸凌,为了躲避厄运,才搬到了这条小巷子里,正好和陈独秀做了邻居。
陈独秀不敢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便谎称自己姓李,曾经是一位大学的教授。潘兰珍看李老先生一个人居住,没人照顾饮食起居,便经常来帮他洗衣做饭,并且慢慢地对博学多识,善解人意的李老先生,心生仰慕之情。
而陈独秀自从和上一任妻子高曼君因为性格不和而分手之后,一直是独身状态。此时他又在落魄之中,很快就被潘兰珍的温柔贤惠打动了,两人一起吃饭,一起说话,陈独秀闲暇时还教潘兰珍读诗画画,有着年龄鸿沟的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此时陈独秀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生活得十分拮据,潘兰珍便主动拿出自己微薄的薪资供两人使用。为了让生活有更多趣味,潘兰珍还去收养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生活虽然艰苦平淡,却也有滋有味。
此时的潘兰珍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中国的一位思想巨人,她更猜想不到,自己会以怎样的一种方式得知丈夫的真实身份。
狱中爱侣
陈独秀和潘兰珍虽然恩爱,却也难免吵架,一次矛盾之后,潘兰珍气得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而她再次回来之时,家中已然变了天。
再次回到上海,两个重磅消息一下子把潘兰珍震晕了,一个是丈夫被捕了,一个是自己的丈夫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陈独秀。那是白色恐怖最严重的年代,和陈独秀沾上一点关系就意味着无穷的麻烦。那么潘兰珍一介柔弱女子得知陈独秀的真实身份之后,将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在狱中,陈独秀也是十分愧悔,他为了避免麻烦,一直没有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而潘兰珍也始终没有对她产生过怀疑,如今自己的身份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曝出,自己又该怎样面对潘兰珍呢?陈独秀在狱中辗转托人带信给潘兰珍,建议她和自己断绝关系,另谋出路。
而潘兰珍的坚韧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她没有选择与陈独秀断绝关系,明哲保身,而是在回老家安顿好孩子之后,只身来到了陈独秀被关押的南京监狱,看望陈独秀,表明要永远照顾陈独秀。
陈独秀曾经的学生,时任教育次长的段锡朋钦佩潘兰珍的为人,请潘兰珍到家中居住。但是段锡朋的住宅离监狱太远,不方便照料陈独秀,于是潘兰珍就在监狱旁边租了一个小破房子,每天给陈独秀送饭送菜。
由于潘兰珍的细心照顾,监狱成为了陈独秀的研究室,陈独秀可以在里面专心研究学问,而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数年。
人间独影
在南京城破的前夕,在各方的压力之下,蒋介石不得不同意释放政治犯,陈独秀终于走出了监狱。
出狱之后,陈独秀做的第一件事是便是宣布潘兰珍是他妻子,随后二人离开了已经危在旦夕的南京,经水路前往武汉。在武汉后,陈独秀不堪俗务之扰,又避居重庆,最终在重庆江津的一个小村落里安定了下来。在这里,潘兰珍陪伴陈独秀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1942年,陈独秀由于高血压引发心脏病,离开了人世,走完了波折不断而又深邃丰富的一生。在病榻之前,他给潘兰珍留下遗言,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可以改嫁。但是一定要自立自强,不要挥霍自己的死后名声。
潘兰珍谨记陈独秀的嘱托,在陈独秀离世之后,她在一家农场做过体力活,也在一家小学为了人家做过饭,虽然薪资都很微薄,但她始终都自食其力,从来没有想过依靠陈独秀遗孀的名头为自己捞取利润。
结语
1949年,潘兰珍也因病离开了人世,她的一生,远没有陈独秀那么波澜壮阔,但是同样也是可歌可泣,她有对爱情的坚贞和执着,有面对苦难的坚强和韧性,更有面对名利诱惑时的坚持。
她的一生不长,只有41年,她的一生又很厚,值得后人去慢慢体味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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