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用了大量篇幅来记载重耳的流亡生活,本文讨论的是重耳流亡过程中,途径的诸侯国与“姓”的关系,以及其中的规律。
鲁僖公五年,也就是公元前655年,重耳自晋国的屈邑逃到了翟国。
翟国是狄人所建立的国家之一,重耳在此一待就是十二年,并且狄人还将从廧咎如俘获来的季隗嫁给了他。
狄人伐廧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儵、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当重耳一行人决定离开翟国时,他对季隗恋恋不舍,于是与之约定,说如果我二十五年之后还没有回来接你,你就改嫁吧。这也让季隗哭笑不得,说二十五年后我可能都已经死了,我嫁谁去?你就放心吧,我会一直等你的。
季隗也用不着等那么久,重耳走后七年即归国即位,不久后就将她们母子接回了晋国。
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请其二子。——《左传·僖公二十四年》
翟国算得上是厚待重耳,如果不是为了谋求君位,重耳可能会选择终老于此。
离开翟国后,重耳一行人先去了卫国,当时的卫国国君是卫文公,卫文公压根就没理会重耳等人,甚至都没为他们提供一顿食宿,以至于重耳只能真的去吃土了。
过卫。卫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为此,重耳的暴脾气又上来了,要鞭打让他吃土的野人,最终被狐偃劝阻了,狐偃说,这是上天赐给你。那块土甚至还被他们带着上路了。
二十八年春,晋侯将伐曹,假道于卫,卫人弗许。还,自南河济。侵曹伐卫。正月戊申,取五鹿。——《左传·僖公二十八年》
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齐国,垂垂老矣的齐桓公虽然不能助重耳复国了,但还是厚待了他,不仅嫁给了他一位公室女子,还送了他“马二十乘”,“乘”指的是战车,春秋时期的一辆战车需要四匹马来拉,那么够二十乘车的马其实是八十匹。
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又是物资又是老婆,齐桓公的款待让重耳陷入了温柔乡,甚至都不想再去争那个希望渺茫的国君之位了,最后还是被那些指望他来功成名就、封妻荫子的追随者们给绑走了。
一行人又来到了曹国,曹共工倒是比卫文公强了那么一点儿,至少是接待了,但接待是为了偷看重耳洗澡,以满足他那强烈的好奇心,就想知道传说中的“骈胁”是个什么样子。满满的猥琐和下流,想必重耳也是厌恶至极,但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欲观其裸。浴,薄而观之。——《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离开曹国后,重耳等人投奔了宋国,虽然此时的宋襄公已经有心无力了,却也没有亏待重耳,对标齐桓公对他的礼遇,也送了他“马二十乘”。
及宋,宋襄公赠之以马二十乘。——《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宋襄公已经帮不上他了,可能是郑厉公勤王复辟的事迹影响深远吧,重耳等人选择投奔郑国,同卫文公一样,郑文公压根就没理会他们。
离开郑国后,重耳一行人投奔了楚国,楚成王以周王室接待诸侯的礼节来接待重耳,这相当于承认了重耳国君的身份,并且还送他去了秦国。
遂如楚,楚成王以周礼享之,九献,庭实旅百。——《国语·周成王以周礼享重耳》
到了秦国后,重耳终于见到了曙光,他的姐夫秦穆公不仅送了他五名女子做姬妾,怀赢也在其中,还派兵护送晋公子重耳回国。
至此,在外颠沛流离了十九年的重耳终于回国即位了,一共辗转了八个国家,先后是:翟国、卫国、齐国、曹国、宋国、郑国、楚国和秦国。
我们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规律,即,凡是礼遇重耳的诸侯国都不是姬姓,如姜姓齐国、子姓宋国、芈姓楚国和嬴姓秦国,唯一无法确定姓的是翟国,翟国是狄人的一支,显然也不是姬姓,更可能是隗姓,《国语》有:“狄,隗姓也”。
凡是姬姓诸侯国都不礼遇重耳,如卫国、曹国、郑国,卫国和曹国都是文王之后,而郑国始于王子友,厉王之后。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春秋时期的姬姓诸侯国的沉沦和堕落,已经不能审时度势、客观理性地分析当时的天下形势,而庶姓诸侯却豪杰辈出,雄才伟略,预示着姬姓统治时代的一去不复返。
好在重耳等人的艰苦的流亡生活,磨砺出一支以重耳为首,狐偃、赵衰、先轸、魏犨、胥臣等为核心的坚实的团队,为姬姓的统治又续上了一百多年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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