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8月的一天凌晨4点,上尉排长洪涛游向兰江对岸。因为一条腿中弹受伤,游到快天亮时,他已精疲力尽,感觉要淹死在江里了。
洪涛是浙江兰溪水平乡人,“七七”事变后,从杭州回到兰溪当小学老师并结婚,于1938年12月报考黄埔军校,三年后毕业,被分配至三战区86军79师任少尉排长,随79师驻守金华及火车站,洪涛奉命率全排50人死守狗头山高地,掩护全师撤退。
战斗打响后,日军先用飞机轰炸,接着用炮弹再轰,接着步兵冲锋。几天后,他们至少打死了100多个鬼子,但全排牺牲殆尽,最后算上洪涛只剩下4人。
洪涛看到日军再次冲过来,就带了3个兵从水稻田往村里撤,一个上士班长端着机枪扫射日军掩护他们。等撤到村口,洪涛招手向那个班长示意让他也撤过来。当班长背着机枪从水田里跑时,被日本人打中牺牲,班长是山东人。部队里每挺机枪都很宝贵,洪涛命令士兵到水田里把机枪捡回来。两个士兵一抬头,鬼子的子弹就打过来,他们不敢去。
洪涛决定自己去拿,他突然窜出去猛跑过去,抓住轻机枪和子弹就往回跑。鬼子向他开枪,他忽左忽右一窜一扑,突然日本鬼子一弹打在他的右腿上,他一头栽倒在地。百米之外的日本鬼子冲出来要捉住他,他的两个士兵急眼了,连滚带爬窜到洪涛身边,低伏着把他拽拖回土坡的后面。
他们看见鬼子扑过来,还有二、三十米了,他们三个人两挺机关枪,一起开火扫射,鬼子倒下四五个,暂时撤退了。
两个士兵轮流背着洪涛,带着两挺机关枪和一只步枪进到村里。几天后,他们到达浦江县找到了团部。团长以为他们全排战死了,看洪涛已负伤,又带回了机关枪,就没有追究他撤退之事。洪涛向团长申请回兰溪老家养枪伤,并答应伤好后回部队。
1942年8月的一天,洪涛和两个士兵沿着兰江河岸准备找船渡江。洪涛躺在担架上,眼睛张望四方,忽然发现不远处有日本人,他要两个士兵快跑,但他们不愿意扔下长官。三人就赶紧把随身携带的枪和证件之类军品埋掉。日本人到了跟前,看见洪涛受伤的腿,“支那兵”、“支那兵”的乱叫,一顿狠踹,又把他们身上搜了一遍。洪涛的皮带较好,就被鬼子抽走了,他的外裤就掉了下来,只剩条短裤,三人随身带的一点纸币也被日本人撕掉。日本人把他们带到位于江边将军岩庙绑在里面。洪涛看见日本人在江里弄了100多艘船首尾相连。
日本人看洪涛像军官,就把他单独带到船上一个军官那里审问,边上还有一个翻译官。鬼子军官问他是哪个部队的,来这边干什么。洪涛说自己不是军人,腿上的枪伤是被流弹打到的。问了一会,鬼子不相信他的话,把他们三个绑在船杆着,派了一个鬼子兵看守他们。天黑后开始下起了大雨,鬼子不知到哪里避雨去了,洪涛就想着逃命,虽然腿上有枪伤,不知能不能逃脱,但总比死在日本人手里好。他慢慢地绳索松了,手解套出来。洪涛对两个士兵说要逃,问他们要不要一起逃,他们说不会游泳没法逃。洪涛说那我下水时你们别叫啊,他们说不会吭声的。洪涛又说:“希望你们也能逃出去!”
洪涛下水后,感觉伤腿浸在水里巨痛,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见岸,他打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他顺着一条条船的船沿顺流而下,河水冲在船板上,发出“哗哗”的声音,盖住了他划水的声音。到了船头处,他看见一个船夫,就悄悄叫他,跟他说自己是打日本人受伤了,求他拉到船上藏起来。船夫说每天清晨船出发前,日本人都要检查的,万一被日本人发现,他就会被杀头的。这时,又一个船夫从船舱里出来了,听了洪涛的情况后,马上把他拉上来,藏在船舱里,要求他一定在凌晨之前离开。洪涛已经八九个小时没吃东西了,问他们能不能弄点吃的,两个船夫给他搞来一大碗饭,上面有一块大火腿肉。洪涛吃完后还是饿,要他们再来一碗,他们说没有了,洪涛倒头就睡。
大概凌晨三四点,船夫把洪涛叫醒,他悄悄下了船就往江对岸游去。但因为一条腿受伤,所以只能单腿用力。大约游了半个小时左右,天亮了,船也开动了。洪涛这时才游到江的中心位置,人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他想这回要淹死在江里。突然有一艘小木船从身边飘过,这可能是日本人丢掉的,船沿与江里的水差不多平,洪涛翻了进去,划了半天,离岸还有一段距离,用木板测了一下水深,发现已到河滩,就下船趟到岸边。
辗转到家以后,父亲找来医生给洪涛治疗腿伤,他很惦念那两个士兵,托人去问,再没有消息。伤愈后,洪涛重返部队,在游击纵队3团2大队中队长,驻守在安徽省宁国县桑元村。1944年10月,洪涛赴3战区黄绍竑长官部任上尉参谋。
抗战胜利后,洪涛考上交通班,被分配到江西邮局任三等二级邮务员。全国解放后,洪涛回到家乡。2022年,洪涛老人家高龄104岁,在浙江武义县平静地生活着。参考:《浙江黄埔人抗战记忆》浙江省黄埔军校同学会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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