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冬季，大雪封山封城，航班缓缓驶过天际，探头看向舷窗外，大地之景犹如梦想照入现实，让人止不住晕眩般震撼。

高低起伏的巍峨山脉连绵不断，皑皑白色与岩石灰色交织在一起，带来一种深入心灵的高不可侵之威严。

远处村庄、农田与树林静静依偎在山的怀抱里，似乎隐约能够窥见这里曾经的热闹喧嚣。

只可惜，时间封存一切，过去商贾往来的贸易之城，早已失落，归于沉寂。

陈丹青说，70年代的拉萨，宛若中世纪；而当你走入这里，会发现它并非“中世纪”，而更像70年代的拉萨。

仿造日喀则宗山城堡而修建的旧王宫依然默默伫立在山顶，旧城和格鲁派在此处的主寺庙Thikse寺安静守护着它。

距离不远的山脚又有清真寺和教堂，宗教文化的碰撞在这座城缓慢的生活节奏里变得友好且奇特。

步入城中，基础设施基本差到让游人无法容忍，譬如晚上的街道几乎没有路灯，一片黑暗。

但来到这里的人们，还是愿意“宽恕”它的落后，因为此处的户外活动资源和大量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寺庙、壁画与泥塑确实是别处看不见、找不到的“精品”，是会带给人一生难忘记忆的体验与经历。

当然，亦无需担心这里的住宿，虽然“贫穷”，可旅游业催生的住宿却多种多样，有一晚上近万块的豪华帐篷酒店，享受野外奢侈。

也有一夜不过百余块的小客栈。总之，的确能让游人根据自身需求住得放心舒心。

这里便是地处喀喇昆仑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之间的拉达克，是一片既落后，又存在特别魅力的地区。

01，拉达克曾经：它曾是中国西藏的一部分，建立过藏族人的王国

拉达克是一片峡谷地带，印度河的上游几乎贯穿整个峡谷。

它的总面积有4.5万平方公里，地广人稀，主要居住人口由藏民组成，说藏族话，信藏传佛教。

因为拉达克的大部分建筑都是藏式，特别是它的首府列城，地标建筑与拉萨布达拉宫相似，因而人们常用“小西藏”来形容拉达克。

拉达克的气候受高海拔影响，干燥且温差大。它的空气十分稀薄，太阳光照射非常强烈，因而夏天在拉达克“停留”的时间相当短暂，短暂到好像只够庄稼生长。

每年9月后，拉达克便会如前文所言那般，变成“与世隔绝”，被大雪阻拦进出道路的宁静小城，唯有乘坐航班，才能深入拉达克的内部。

等到来年6月，官方派遣的大量铲雪车清除积雪，拉达克通向外界的公路便会随之“重启”。

不过相较于温差极大的夏天，拉达克的冬天明显更吸引游人，因为冬天的拉达克是徒步者的“天堂”，白雪皑皑的景色足以让人一生难以忘怀。

至于拉达克的历史，则可以追溯至公元2世纪前。

那时，佛教尚未传入拉达克，拉达克的人们仍和西藏地区人民一样，信奉最原始的苯教，他们在这里建造藏族人的古老王国“象雄王国”。

象雄王国延续四五个世纪之久，直至吐蕃最著名的王松赞干布兴兵西扩，方结束它的历史。

此后，吐蕃王最信赖的属下来到“象雄”，担任“象雄”总管之职，执掌阿里和拉达克两片地区。

“象雄王国”与““象雄文化”就这样消失在时间长河，不见了踪迹。

人们再没有见到过任何出自“象雄王国”的文字文献，也没有见过“象雄王国”的宫殿或遗址，它仿佛一缕烟轻轻散去，只留下困扰千年的谜题。

公元722年，吐蕃出兵唐朝附属国小勃律，占据其9座城池，小勃律急忙求助唐王朝，唐王朝的君主遂派将领张思礼前去解救。

张思礼不负众望，替小勃律夺回城池，打退吐蕃人。

不久，小勃律的国主故去，他的小儿子难泥继位。但好景不长，没几天，难泥也死了，难泥的兄长麻来兮接替弟弟的王位。

谁知，麻来兮同样命不长久，很快与世长辞。

不到10年的时间，小勃律换了4位国主，频繁的政治更替给了吐蕃人再度兴兵来犯的机会，再加上唐王朝没有又一次出手相助，于是小勃律成了吐蕃人的附属国。

公元747年，不甘心把小勃律“拱手相让”给吐蕃的唐王朝决心出兵征讨小勃律，君王派遣一名叫作高仙芝的将领率领大军花费3个月时间，艰难赶到小勃律，震慑吐蕃军队。

吐蕃人根本没有想到，唐人居然当真度过他们也很害怕的天险，兵临城下。

不等吐蕃人反应过来，高仙芝即下令攻城，很快破了城池，俘获小勃律的国主与吐蕃嫁来的公主。

8年后，高仙芝所率领的唐军于怛罗斯河败给大食军队，小勃律“背叛”盟主，倒向吐蕃。

又2年，将领封常清奉君王命令率军攻打大勃律，拉达克地区再度归于唐朝统治。

然而时间不久，唐朝便爆发“安史之乱”，朝内乱局影响唐军在西域的能量，吐蕃又一次抢占大小勃律国。

并为了更好控制这片地区，开始逐步往勃律国驻扎军队、迁移人口，使得勃律国的文化宗教习俗慢慢与吐蕃融合。

公元8世纪末期，吐蕃内部矛盾日渐激化，吐蕃帝国分崩离析。赞普后裔吉德尼玛衮逃到西藏西边，建立阿里政权。

吉德尼玛衮死后，他的3个儿子因王位而决裂，分别建立拉达克、古格及普兰3个独立王国。

至此，拉达克成为西藏与阿里地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8个世纪后，一个名叫“胜利王朝”的政权取代拉达克王国，建立“纳姆加尔王国”；1635年，纳姆加尔王国吞并古格王国，进入鼎盛时期。

与此同时，拉达克地区的危机依旧存在：克什米尔王公两次入侵拉达克；叶尔羌汗国将领海答儿短暂攻克拉达克。

17世纪初，来自巴尔提斯坦地区的斯噶尔多首领攻入拉达克，占领它的都城，摧毁寺庙与宗教书籍，并把当时拉达克地区的国主绛央南监囚禁起来。

期间，斯噶尔多首领负责监视绛央南监的女儿意外爱上绛央南监，与他生下一个孩子。

斯噶尔多首领无奈，只得顺从女儿的意思，释放绛央南监。

绛央南监回到拉达克，失去当国主的兴趣，转身投入宗教，在拉达克大力推广竹巴噶举派藏传佛教，影响拉达克后期历史。

17世纪中期，僧格南杰登上拉达克国主的位置，统一了昔年称作“阿里三围”的拉达克、普兰和古格三国，让阿里地区再度归于一个政权的统治。

02，“墙头草”拉达克：为了生存，拉达克人始终努力周旋于不同势力之间

1638年，拉达克王国击退蒙古永谢布部。

同年，拉达克王国败在由莫卧儿帝国掌控的斯噶尔多之手，被迫答应向其进贡的要求，不过拉达克王国事后并未履行该承诺，为日后拉达克王国和莫卧儿帝国之间的争端埋下伏笔。

1642年，拉达克王国又一次震慑原来的古格贵族与蒙古“联盟军”，并和蒙古和硕特汗国签订确定双方边境的条约。

同时，拉达克王国在竹巴派活佛达仓热巴的干预下，同和硕特汗国统治下的西藏关系愈加亲密，可时间维持不久，活佛圆寂后，双方便再起纷争。

1673年，拉达克首相释迦嘉措一力策划入侵普日、曲巴等地军事行动，挫败莫卧儿帝国干涉军。

不久，拉达克的野心扩张计划被迫终止于西藏之手。

1676年，西藏与不丹爆发宗教战争，信奉竹巴派的拉达克极力支持同信仰的不丹。

两年后，不丹与西藏停战，西藏的矛头再度对准拉达克，蒙藏两族联盟，合力击败拉达克军队，占领拉达克首府列城。

国破家亡之际，拉达克的国主将求助目光放到昔日劲敌莫卧儿帝国身上，莫卧儿帝国“慷慨”出手，帮拉达克驱逐蒙藏联军。

作为“报酬”，拉达克王国把羊毛贸易垄断权交付莫卧儿帝国控制下的克什米尔，同意接受伊斯兰教，使用伊斯兰教教名。

年余后，获得准噶尔汗国支持的蒙藏联军卷土重来，又一次摧毁列城防守。

1684年，西藏主动与拉达克签订友好条约，要求拉达克王国臣属西藏地区，并让出阿里其余土地给西藏，拉达克重新皈依佛门。

就在拉达克和西藏产生纷争时，居于东北的女真族崛起，首领皇太极击败蒙古，夺取大黑天金佛像，彻底覆灭蒙古帝国，将其收为后金盟友，得到统治蒙古草原，争取藏传佛教所统辖区域的资格。

待到清朝君主入关，取代明王朝执掌江山后，帝王担忧的目光慢慢转向距离北京城略微遥远的藏区和蒙古各部。

他们试图维持自己与领袖的关系，以此来巩固统治基础，但草原实在广阔，游牧民族又习惯追逐水草而定居，充满太多不确定性。

果不其然，准噶尔部很快在天山脚下崛起，渐渐控制新疆大部。他们在藏传佛教拥有更坚实的根基，同达赖、班禅关系亲密，常常书信往来。

宗教领袖的友谊和本身“活佛”的身份，给了噶尔丹壮大野心的底气，他在控制新疆后，再度朝喀尔喀蒙古部出手，意图用同样的方法“占领”蒙古。

噶尔丹的野心无疑让尚未彻底站稳脚跟的清王朝君主忌惮，于是康熙帝先以制造噶尔丹实乃穆斯林的谎言，破坏噶尔丹与藏传佛教的关系，接着御驾亲征，压制噶尔丹在藏蒙地区的势力。

及至乾隆朝，准噶尔部慢慢溃败，清王朝重新把西北及藏区纳入“口袋”，但同样，君王亦看到清朝廷对这两片地区低微的控制力，故而他生出建立一个有效情报组织的念头。

最符合清帝需求的便是拉达克地区。

因为拉达克地处两条山脉之间，于外人而言，拉达克难以攻克，可对拉达克人来说，他们却能从峡谷与山脉间找到通往新疆、西藏各处的要道。

可以说，拉达克就是通向中国西部交通线的重要一站。

所以即便拉达克曾在清王朝与准噶尔之战中倒向后者，清朝的统治者还是“大度”接纳拉达克为清王朝的附属国，企图把拉达克培养成自己的“帮手”。

清帝要求拉达克定期往西藏传送信件，再由西藏的贵族翻译成蒙文，转交驻藏大臣。

驻藏大臣翻译成满文，最后呈交帝王。

那么拉达克人是如何获取情报的？

事实上，情报的来源与拉达克商人有关，商人控制拉达克和准噶尔之间的商道，轻易获得大量情报。

他们再将情报筛选、翻译，送交给身在北京城的君王。

但拉达克人当真心甘情愿为清帝“做事”吗？

实则不然，清王朝与准噶尔的战争尚未宣布结束，准噶尔仍有获胜的可能性，是以距离准噶尔更近的拉达克不可能把未来置之险地。

他们一面帮清帝收集准噶尔的情报，一面悄悄配合准噶尔来拉达克熬茶礼佛的行动，为准噶尔进入藏区创造机会。

03，失去拉达克：逐渐衰败的清朝政府慢慢对拉达克失去掌控

1731年，拉达克的国主想废除现任储君，改立更偏爱的幼子。获悉父亲企图的拉达克王储立马联合阿里藏军推翻父亲的政权，拉近拉达克和清王朝的关系。

此后，长子统治下的拉达克王国开始全心全意为清王朝收集情报，帮助清王朝踏平准噶尔，放眼看到当时世界的形势，对领土全境实现基本控制。

不过随着后期清王朝实力的下降，清王朝的君王们渐渐失去对地处偏远的拉达克的关注，由此给了把英国人当作依靠的印度人一个机会，让他们建立的查谟土邦轻松吞并拉达克。

拉达克人也曾试图向清王朝求助，然而可惜的是，彼时自顾不暇的清王朝完全没有搭理拉达克的意思，拉达克就这样落到英国和印度的手中。

1841年，查谟土邦侵犯阿里地区，藏军重伤查谟土邦，击毙其主将，引发拉达克对于查谟土邦统治的反抗。

此后，藏军同拉达克合作，与查谟土邦对峙两个月有余。

后者利用河水，倒灌整个阿里地区，致使藏军溃败，拉达克彻底归于英国和印度，清王朝统治下的中国完全失去对拉达克的控制。

新中国成立后，印方数次试图把包括拉达克在内的中印边界西段领土纳入他们的版图，却屡屡遭到中方驳斥。

2019年8月，中方外交发言人华春莹公开表示印度成立“拉达克中央直辖区”涉及中国领土问题。

中国一贯坚定反对印方损害中方领土主权的行为，反对印方把中印边界西段中方领域划入印方行政管辖范围。

2020年9月，中方外交发言人汪文斌再度在记者会上强调中方不承认印方非法成立“拉达克中央直辖区”一事。

中方始终反对印方在边境争议地区修建军事基地的行为，公开明确表态“拉达克地区”不属于印度。

虽然在清王朝统治期间“失去”了拉达克地区，但中国人从不曾遗忘这片地处边境的区域。

参考资料：

《中印边界纠纷（1）：被强占的拉达克》

《中印加勒万河谷争端溯源——中国是如何失去拉达克的？》

《就印度宣布成立“拉达克中央直辖区”涉我领土问题——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